生于富商之家,父亲是名动一时的地产商,母亲是布业公司的掌上明珠,不凡的家庭,注定了李宥昕不凡的人生。只是他的不凡经历于少逢变故——十四岁那年,因父亲公司所进口建筑材料不符合国内标准,偌大的项目停滞超过三个月,致使本应竣工验收的楼盘烂尾,而父亲更是要偿还巨额银行贷款。
父母双亲变卖家产,亲戚朋友想办法来凑。一夜之间,整个家族几乎倾家荡产。可最终还是有将近五个亿的巨额债务还不上,父亲也因此面临着被银行起诉。
最难熬的时候,爸爸的朋友霍叔叔念在两家交情过命的份上帮父亲垫上了这笔钱。可说到底五个亿终不是小数目,哪怕这些年霍叔叔从不提钱的事,父亲也绝不会跟朋友赖账。
李宥昕年少时便算过这笔账,他做过无数假设,想过很多途径,但不管怎样,最终的结果都是他到死也不见得能凑出五个亿来。他甚至还跟母亲说:“保守估计,这笔账连本带利,到我孙子那辈,没准能还清。”
直到大二那年春节,霍叔叔带着秘书翟茗静来老宅探望一蹶不振的爸爸。李宥昕记得开门时翟秘书盯着他看了很久,玩笑道:“这张脸不进演艺圈可惜了。”那天,他猛然醒悟——这个他从没曾想过的地方,或许有他最需要的报酬。
可是他见过圈里人的嘴脸,当年父亲还是地产商的时候,多少不温不火的艺人求着父亲做他们背后的资本。哪怕是现在,还有不少圈里的艺人来求霍叔叔。这些人虚与委蛇、阿谀逢迎,甚至还有年轻姑娘不顾贞洁,为谋求赞助与公司高层有染。这些事,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都见识过了。
他是父亲的儿子,接受过高等教育,母亲从来就告诉他“人活一口气”。所以,他宁愿世世代代地还钱,也不愿活成自己看不起的样子。可他冥冥之中又比谁都清楚——
这些债务,在他活着的时候还清,是最好的结局。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沙发上的李宥昕垂眸,“明明能做到,却不去做。是不是不够真诚?”
陆祺因这话看向兄长——李宥昕就坐在那里,纤瘦的身形掩映在窗帘的阴影中,他的眼明明是澄澈的,目光却透着淡淡的冷。
门外,林朵朵放完东西下来不见人,而且李宥昕那屋大房门居然关了!
她认识李宥昕两年,印象中李宥昕的房门总是开着,除非她说要睡了,他们才分别回房去。李宥昕会在她上楼后关上门,她每次都听得清清楚楚。而现在,这扇门关得严严实实,厚实的木板把李宥昕和表弟挡在里面,隔绝了林朵朵和门外的一切。
——这不是密谋是干什么?
于是,她悄声靠近,一如多年前那样,探着身子把耳朵贴向木门——开始偷听。
当然,万事得从头听才能听得明白,像林朵朵这样从半截开始听的,到最后只能听个寂寞。
“真诚?”林朵朵疑惑,“兄弟俩聊‘真诚’,这么高深……过会儿要不要聊‘诚信’、‘友善’……”
林朵朵自顾自地想着,突然手机传来震动吓了她一跳。她慌手忙脚从屁兜里掏出手机,全然不知门里面俩人已经听到了外面有动静。
林朵朵可顾不上这么多,她看见屏幕上“花花”两个大字就知道自己有救了!
“喂?花花!你是不是回来了?”
花钊听见林朵朵这喜大普奔的语调就知道她被虐得不轻,她笑言:“好消息总是要迟一些。我明天的飞机,放下行李我就去你家,你看可行?”
“必须行!我让昕昕给你做好吃的!”
“好呀!那明天联系!”
挂掉电话,林朵朵开心到起飞——李宥昕是姑姑的学生,姑姑说话他就只有听着的份;花花就不一样了,姑姑说什么她都可以耳朵硬不做,只要她不做林朵朵也可以不做,那样的话日子真是舒服太多!
这样想着,林朵朵端着手机美美地发着朋友圈。她顺便打算和李宥昕商量一下明天的大餐,于是转身抬手敲门,可手下去门不但没响,手感还变了。
“嗯?”林朵朵意识到自己敲在了人身上,下一秒她猛然想起自己刚才在偷听!她那么堂而皇之地打电话,声音又不小,必然会被李宥昕那个家伙发现!
房主偷听房客,还被抓了个现行!尴尬了。要是打死不认呢?
林朵朵鼓起勇气抬起眼,四目相对。
李宥昕正垂眼看着林朵朵,他不确定她是不是听见了他和陆祺的谈话,也担心她会因为一知半解而胡思乱想,所以只能在她眼中搜寻答案。
大约是因为他们站得过近,李宥昕又太高,林朵朵只觉得眼前这人周身威压悄无声息地释放。她原想跟他说花钊明日到访,姑姑这也是大老远过来,明天又赶上周末,应该好好准备一顿大餐。可不知为什么,对方谨慎而提防的眼神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
起先,林朵朵想不通李宥昕提防她什么,不过很快她便想起李宥昕已经算演艺圈新秀,圈子里的人总是神神秘秘,提防谁都是理所当然。再说,明明是她自己趴门上偷听,本就是她不对。
纳过闷来后,林朵朵抱歉地笑着指了指客厅:“我……去那边。”说完便灰溜溜逃走了。
李宥昕蹙眉。林朵朵素来直爽,眼下有话却不说,实在不像她。
“花钊要来?”李宥昕叫住她,她刚才接电话时声音不小,门板又不厚,他听得格外清楚。
林朵朵原想着溜之大吉,免得尴尬,现在被李宥昕一语道破,可见对方肯定知道她刚才在干嘛。
也对,一块门板能挡住什么……
林朵朵没搭话,一边往楼梯方向挪一边僵硬地摆摆手:“回聊!”
看着林朵朵仓皇而逃,李宥昕心里颇不舒服。尤记得他刚住进来那会儿,林朵朵总在傍晚抱着棍子靠在他门口偷听,他那时候在屋里画图,四周静悄悄的。家里若有响动,必然是林朵朵。起先他觉得她窥探,后来慢慢发现她不过是胆小,于是他也便默许她偷听。哪怕他开门瞧见她,他也只是瞥一眼然后去忙自己的事。再后来彼此熟悉后,他便不再关房门……
“李宥昕,你为什么不关门?不冷吗?”某年寒假里的一天,林朵朵端着两杯热牛奶敲响了李宥昕的门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