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军大营,李浩东看着眼前一折一折递来的败报,面如寒霜。
自从各路藩镇会盟以来,除了第一仗李浩东亲自出马斩杀蔡温求之后,盟军几乎是屡战屡败,如果照这种态势下去,恐怕不用等到秋季,盟军就得全军覆没了。李氏三百年的江山将要拱手让人。
李浩东烦躁地将一本奏疏扔到地上,愤怒道:“简直是一群饭桶!”
站在旁边的躬身禀道:“主帅,诸葛先锋派人送来密函。”
“拿来。”
那名侍卫应道,然后展开密函,恭敬地呈递到李浩东跟前。
李浩东扫了一眼,脸色陡变,霍地站起来,目露精光。
他原以为诸葛爽会趁胜追击,却不曾想诸葛爽竟然收兵了!
这可不符合诸葛爽那狂妄自负的作风,莫非......他在酝酿新的阴谋?
李浩东心中升起一股极度不祥的预感,这个这个诸葛爽原先就是先前起义军的一个将领,后来归顺朝廷,但仍然保留着起义军的性格,做起事来疯狂暴戾,且为人反复无常,令人捉摸不透,不可不防。
李浩东坐在座位上,闭目沉思。
良久,他睁开双眸,道:“传令下去,召集各部将领商议进攻策略。”
“是。”
李浩东揉了揉眉心,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诸葛爽的突然撤退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明明他与冲天军的战斗中并无落败,看来,这些个道貌岸然的藩镇果然还是不肯卖力与冲天军硬战。
想到这里,李浩东的眼角不由抽搐了几下。
很快,藩王们就带着各自部将来到了大营
。
“参见盟主!”众人齐刷刷地躬身道。
李浩东摆摆手,道:“免礼吧。”随即指了指桌上堆积如山的奏疏,道:“这是今日收到的各军急报,每一份的内容都差不多相似,全是败报。”说完,目光冷冽地环视众人,沉声道:“诸位爱卿可有什么高见?”
众人互相望了一眼,随即一名年岁较轻的武将站了出来,抱拳道:“启禀盟主,末将以为,咱们必须速战速决,若拖延太久的话,只怕......”
“哦,只怕什么?”
“只怕会引起朝廷疑虑。”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那依你们看,当如何速战速决?”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人敢贸然说出建议。
李浩东皱眉道:“怎么?没人有计策吗?”
众人又摇了摇头。
李浩东看着眼前这群窝囊废,真恨不得把他们统统踢出大帐,可惜他的权利尚未稳固,不宜树敌太多,否则早就把这帮废物给踹出去了。
看来,还是需要他亲自出马才行啊!
李浩东暗忖道。
思及此处,李浩东不再犹豫,道:“既然如此,那不再与王仙芝、黄巢一路一路的打,明日,众部合兵一处,与之决战!”
众人皆是吃了一惊,“盟主,您......您说什么?”
“怎么?有异议?”李浩东挑眉问道。
这时陈敬瑄又跳了出来,这次他也不是刻意与李浩东作对,而是考虑到贸然决战,会给各部带来无可挽回的损失,而且当下冲天军连战连捷,而盟军士气低落,如果贸然与之决战,胜算实属渺茫。
因此,陈敬瑄劝道:“盟主,末将觉得暂时不适合与王仙芝和黄巢开战,不若等朝廷调拨粮草,咱们再向朝廷请命,与王仙芝、黄巢决一死战。”
“不行,我们就是要打击冲天军的气焰,不然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吞并洛阳,然后转头把我们都给收拾了。”
李浩东一锤定音,不容置喙。
陈敬瑄张张嘴,还欲再说什么,却被李浩东抬手制止,随即对众人吩咐道:“都下去准备吧。”
众人无奈,只得垂首离去。
李浩东单独召见了唐春山,他知道,其他藩镇都是抱着裂土封疆的心思,唯有唐春山是真正忠于大唐,绝不会有二心,所以这场战争,必须由唐春山所部打前军。
唐春山来见李浩东的时候,脸上神情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李浩东倒是淡然,微笑着道:“唐大人,孤决定任命你为盟军副盟主。”
唐春山闻言愣住了。他如今年事已高,早已没了当初的雄心壮志,如今只希望自己能够保境安民自己的一方百姓,至于官职,他根本不在意。这次前来会盟也完全只是抱着忠君爱国的心态。
见唐春山愣怔住了,李浩东继续说道:“唐大人难道看不上这副盟主之位?”
“呃......老夫......老夫岂敢?”
唐春山惶恐道,同时在心里纳闷,李浩东为何会任命他为盟军的副盟主?按理说他的官阶比不上李氏诸王,兵马比不上欧阳亥狛,李浩东完全可以任命其他人担任盟军副盟主,但李浩东偏偏就任命他。
唐春山不禁怀疑,这其中另有隐情?
李浩东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大人也看出来了,,我们说是各地藩镇勤王会盟,实际上就是一盘散沙,不瞒大人说,我有意让大人率河东军为前军,一来,大人德高望重,足以服众;二来,以大人的威望和经验,一旦开战,大人也好掌控局面;三来,河东军自先皇以来,就已为先皇南征北讨,是支王牌之师。”
唐春山听罢,忙道:“使不得,使不得。”
他虽然是老臣,资历也够老,但毕竟年纪已大,哪能像年青人一样挥洒自如呢?更别提指挥千军万马了。
李浩东却执拗的坚持道:“这是孤的决定,大人无需拒绝。”
“这......”唐春山还想推脱。
李浩东直接令人拿来副盟主虎符,双手交与唐春山,道:“这枚虎符就交给大人,若有违逆者,杀无赦。”
“遵命。”唐春山无奈,拱手行了一礼,将虎符恭敬地接过。
李浩东点了点头,又叮嘱道:“大人,记住,无论战况如何,务必死战到底,不然前军败退,一溃千里,这洛阳被贼军攻破,大人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唐春山肃然道:“盟主放心,老朽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会让贼军越雷池半步!”
“好!大人深明大义,孤深感佩服。”
李浩东起身,拂袖而去。唐春山则前往本营,点兵点将。
夜色渐浓,夜风呼啸,吹在身上,凉飕飕的。
唐婷看着父王深夜还在营中独自规划着明天的作战计划,忍不住走了进来,关切道:“父王,您还是休息吧,明天您要领兵出战,一定要养精蓄锐。”
唐春山叹了口气,幽怨道:“哎......我这个副盟主不称职呀!”
“父王此言从何谈起?”
唐春山苦涩一笑,道:“你刚才也看到了,盟军现在军队士气低迷,而贼寇则军威如虹,两厢形成鲜明的反差。在这种情况下魏王让我领前军,这不是把为父架在火炉子上烤吗?榨干为父最后一滴油。”
唐婷看着父王明明知道这是必输的死局,却还是愿意接下这个背锅的职位,一遍又一遍在地图上推演,试图找到一丝渺茫的希望,不禁动容道:“父王......”
唐春山轻轻挥了挥手,阻止女儿继续倾诉,他的眼神中蕴含着深沉的关切。“婷儿啊,你尚年幼,世事繁杂,还需领悟人生的智慧,要学会审视问题的多个角度,不要被眼前的利益所迷惑。这场战争,我们注定会遭败绩,鲜血将洒满战场,无数将士将牺牲。然而,若我们选择退缩,那无数的生命将在血海中凋零,数以百万计的百姓将遭受无尽的屠戮。而大唐王朝也将随之覆灭。若大唐归于尘土,那我这个冀王又如何存在于世间呢?”
唐婷默默无言。
唐春山叹息着继续道:“婷儿啊,父王活到如今,也算是有所成就,为了王朝的繁荣昌盛,父王纵然舍生忘死也无怨无悔。胜利从来都是伴随着牺牲而来,但愿我的牺牲能够为大唐王朝的延续换来一线生机,这也算是对得起我们的先祖了。”
他的话语激昂而豪情万丈,仿佛掷地有声,唐婷的内心被深深触动。她突然领悟到,过去自己对父亲的误解是多么的浅薄。父亲一直督促她学习政治、精读兵书,还有那些儒家经典,包括四书五经,圣人所云的至理。他从不让她舞枪弄棒,习武练功,以为父亲是看不起她作为一个女孩子的能力。
然而如今,她终于明白了。
个人的勇武无法拯救苍生的苦难。
一个伟大王朝的崛起绝非凭借武力的征服。
唐婷知晓父亲日理万机,不便打扰太久,于是告辞离去。
刚走出营帐,就发现柏凯鹏正在这候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