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慎道:“这叫毕罗,倒不是我家乡的名菜,是长安的做法。”
席间一个士兵道:“我是西安人,没听说过这东西。”
关越平斥道:“你个大老粗,懂得什么?哪有王先生见多识广。”
士兵道:“是,关副官说得有理。”
王慎把头凑到欧阳云生耳边,悄声问道:“我大新之后有个唐代?”
欧阳云生道:“正是。”
王慎道:“这毕罗是唐代的做法,我从书上看到,便依葫芦画瓢,做,来给大伙儿尝尝。”
欧阳云生由衷地赞道:“王先生真乃神人!”
王慎听他夸奖,也很得意,寻思道:“那个唐代可比我大新繁华?”
欧阳云生踌躇不答。
王慎又问:“与汉代比呢?”
欧阳云生道:“比汉代繁华!”
王慎显然受了些打击,闷头喝了一口酒。
欧阳云生尝了一口烤肉,赞美道:“烤肉的味道真不错。”
关越平也赞道:“我们平常也烤肉吃,怎么烤不出这个味儿来?”
王慎道:“当然,这是我用‘啖炙法’做的,当然好吃!”
关越平悄悄问欧阳云生道:“什么叫‘蛋鸡法’?”
欧阳云生捂嘴笑道:“就是烧烤的一种方法。”
关越平偷偷和欧阳云生诉苦道:“高人什么都好,就是说的话太难懂。”
欧阳云生笑弯了腰,吃了些乳酪、胡饼、胡烧肉、胡羹。席间一道水煮肉,大受欢迎。王慎则说这是用“羌煮”的方法做的。士兵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都笑个不停。席间气氛异常热烈,欧阳云生发现王慎带给大家的欢乐,远远不止一桌好菜这么简单。王慎的满腹经纶倒成了大家的笑话,不禁感慨聪明人也不好做。
他伸手去拿酒,王慎阻止了他。王慎说:“你鞭伤未愈,不要喝酒了。”
欧阳云生道:“正是,王先生若是饭饱了,我有事找先生谈。”
王慎道:“不能吃得太饱,要养生。我们走吧,去谈正事。”
欧阳云生道:“先生真是名副其实的高人。”
二人来到王慎在军部的小屋中,只见屋子不大,但是收拾得非常整洁,一张床铺,一张书桌,书桌上、窗台上、床头都摆满了各类的书籍。桌上是普通的笔墨纸砚,用端正的小纂写满了笔记,依旧是把许多名词改得面目全非。
欧阳云生道:“委屈先生了,我一会儿就让关大哥给你换座大房子,并给先生配齐保镖和勤务兵。先生缺什么,就尽管和他们说好了。”
王慎摇头道:“那倒不必了,我觉得这里很好、很安全,也很安静,我也不想被人打扰。只有一条,就是书不够读,你再帮我买些书便可以了。”
欧阳云生道:“这个好办,先生要哪方面的书籍?”
王慎道:“不限也不论,什么都行,开卷有益。”
欧阳云生道:“好。”
王慎道:“你找我,是要问徐香他们在哪里?”
欧阳云生道:“正是,那日我沉海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慎道:“我倒要问你,你和雷姑娘为何沉海之后,去了印尼?”
欧阳云生便把自己如何被漩涡卷走,如何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已经和雷霜躺在了印尼白沙岛的沙滩之上,又如何回到T城简单给王慎讲述了一遍。
王慎听完此话,双手背后,在屋中踱了几圈,叹道:“我一直在寻找如何穿越回大新的办法,看来这漩涡只能改变人所在的位置,却不能改变人所处的时间。我到底该如何回去啊?”说到这里,眉头紧皱,忧心忡忡。
欧阳云生劝慰他道:“先生不必着急忧虑,以先生的本领,总会想到穿越回去的办法。”
王慎摇头道:“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一件更为恐怖的事情。”
欧阳云生不解道:“先生究竟在担心什么?”
王慎道:“我在这里,冷了,有军大衣;热了,有电风扇。饿了,可以吃到西餐;渴了,有啤酒喝。书籍比大新不知多了多少倍,汽车不知比马车快多少倍。晚上读书不用蜡烛和油灯,电灯好用得很,还有电话。杀敌不用刀剑,用枪就可以了。买东西不用金银,银元和纸钞都很好用。我是怕僵持得久了,我就不想回去了!我怕做王慎做得久了,就不想再做回王莽了。”
欧阳云生道:“可是先生是大新的帝王啊!”
王慎满脸悲伤道:“帝王又怎样?我看了史书,大新只有我一代,我比始皇上还不如,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后世还是刘秀的,我倒落了个千古骂名。只有到了你们这个时代,才有个叫胡适的人站出来为我说话。”
欧阳云生道:“人生只有一世,又何必考虑身后之事。先生若不想回去,在这里住下来也可以。”
王慎道:“我对大新倒也没什么留恋的,只是发妻还留在那个时代,她是我唯一想回去的理由。”
欧阳云生道:“史书说先生一派现代人的做法,只有一位妻子。先生对情爱一心一意,忠贞不二。欧阳云生对先生佩服得五体投地。”
王慎道:“现代人倒是能懂我,我在自己的时代倒显得格格不入。”
欧阳云生道:“从来超前于时代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怪只怪先生太过聪明。”
王慎点头道:“是这个道理,也罢,不说我了。说说徐香的事情吧,你着急找他,也是为了那两条人命。”
欧阳云生点头道:“不止那两条人命与他有关,还有一位女子急着找他。”他说的女子是朱紫兰。
王慎道:“那日徐香与你一前一后,潜入海中。半个时辰之后,徐香回来了,说他已经对沉船勘察完毕,却一直没有看到你。雷姑娘听他此言,便急了,不顾阻拦,跳入海中去寻你。徐香休息了一会儿,又去海中找你。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他才回来,累得脸色苍白。他说不但没找到你,连雷姑娘也失踪了。魏鋆便问他是否看到袁乐亭?徐香说,袁乐亭也没看到。于是他又发了信号给袁乐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