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云生望着雷霜消失的方向,心想:虽然你也可能是另有目的,才与我同乘一船的,但我宁愿相信,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在这里出现。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又是一阵浓郁袭人的香水味飘来,他重重打了个喷嚏,只见早上出现在餐厅的那个彪悍美人又出现在了甲板上。这次她身穿宝蓝色旗袍,外穿褐色貂皮大氅,脚踏黑色高跟鞋,高高盘起的发簪上是一支亮闪闪的纯金玫瑰簪。欧阳云生不理解她只是吃了顿早饭,干嘛要换衣服?
只见那女子将挎在肩膀上的相机取了下来,调整了一下,在甲板上左拍右拍,一会儿拍大海,一会儿拍海鸥,一会儿又派甲板,拍了一阵,嘟哝着嘴自言自语道:“什么都拍了,就是拍不到自己!”忽然间她又笑了,眼睛在甲板上逡巡一圈,然后径直向欧阳云生走来。她背后的角落里藏着两名漕帮之人,本来都小心翼翼地盯着欧阳云生,看到这女子大步向欧阳云生走来,一时间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么,都张大了嘴巴,只知道驻足观看,忘记了掩饰身份。
欧阳云生只觉得身边的关越平紧张起来,似乎还把手伸向怀中掏枪。欧阳云生一来想误导一下那漕帮的两人,一来想看看这女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笑吟吟地等着那女人走近。
那女人走到欧阳云生面前,将相机递给欧阳云生道:“先生,麻烦你帮我拍张照片!”
欧阳云生笑道:“会拍照的人并不多,这一甲板的人,你怎么一眼就看出我会拍照?”
那女人眼神魅惑,笑道:“你真想知道原因?”
欧阳云生点点头。
那女人道:“因为你最帅!”
关越平插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干嘛没来由的,来撩我家少……少爷?”
那女人不看关越平,却对欧阳云生道:“你家的下人可真紧张,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拍张照片,他却说我想撩你!对于我这么美丽的小姐,你们是不是太无礼了?”
关越平刚要翻脸,却被欧阳云生制止,欧阳云生对那女子道:“小姐误会了,他不是我家下人,他是我的兄弟。小姐说得对,我确实会拍照,确实该为您这么美丽的小姐拍一张照片!”一边说一边接过相机。
那女子傲慢一笑,站在桅杆前搔首弄姿,摆好了姿态。她显然是常常拍照之人,姿势做得妩媚而自然!
欧阳云生拿起相机,左右调胶,为那女子连拍了几张,然后将相机还给那女子。道:“希望小姐满意!”
那女子笑道:“那你人这么有气质,照相技术定然不错,我相信你!”
欧阳云生道:“多谢小姐!”
那女子秋波一横道:“你这人倒有趣,你为我拍照,倒要谢我!”
欧阳云生微笑不语。
那女子又道:“你是T城人?”
欧阳云生道:“正是!”
那女子道:“我叫韩静好,是T城美专新聘的教师,如果先生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可以到美专来找我!”
欧阳云生心道:又是美专!莫非这女子是邢海楼的人?来者不善,她如此高调地出场,真不知还有什么阴谋,我得多加小心!脸上却不动声色,微微一笑道:“好!”
欧阳云生与关越平回到房间,关越平劝道:“少帅还是要多加小心,这个女子行事诡异,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人?”
欧阳云生道:“谢谢关大哥提醒!刚才那女子的身后藏着两名漕帮之人,一直盯着我们,我与那女子搭讪,正好乱乱他们的视听!”
关越平恍然大悟,道:“军中一直都传少帅聪明,今日看来,果然传闻说得没错!少帅不仅聪明,人还谦虚有礼,赵旅长说得对极了,只要少帅回去掌权,一定比那个翁振东强百倍!”
欧阳云生知他夸自己谦虚有礼,是因为自己在那韩静好面前维护他,心想:他为人倒也诚恳,有些事情可以先向他问清楚。于是道:“关大哥,现在军中的情况究竟是怎样的?”
关越平愤愤道:“翁振东心胸狭窄,比起大帅来不知差了多远。赵旅长原属桂系,不是大帅嫡系,被他早就排挤到角落里。他不止挤兑赵旅长,只要不是他的亲信,他都猜忌打压,军中怨声一片。只是大家势力相当,谁也不服谁,难以齐心合作。赵旅长常说:‘只要有大家都服之人出来号召,定能推翻翁振东!’少帅当然是最好的人选,只是那时少帅是通缉犯,谁也不敢触犯民国的法律,把少帅找回来,后来巡捕房给少帅正了名,说少帅没罪,我便第一个出来请缨,要接少帅回去!”
欧阳云生心想:这赵旅长果然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军中现在是一盘散沙,我若回去,翁振东第一个想要我性命,未来的道路仍旧是九死一生!我若再不铁血冷心,恐怕只有尸首异处一个下场!
关越平见他沉默不语,道:“少帅也不用担心,赵旅长知道我找到少帅,派了很多兄弟来支援我,分散在这船中各处,一定确保少帅平安返回T城!”
欧阳云生点头道:“关大哥有心了!自我上船以来,关大哥对我寸步不离,自然是要贴身保护我,欧阳云生感激万分!”
关越平道:“少帅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欧阳云生道:“我……顾氏父女都死于枪下,关大哥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关越平惊讶道:“他们都死了么?难道是翁振东的人杀的?漕帮的人不大可能吧?”
欧阳云生心想:看来松木晴子的人处理得干净利落,外界还不知道顾氏父女的死讯。现在船上有漕帮的人,有侠盗团的人,却不知道有没有日本人?松木晴子看着我在她眼皮子底下逃脱,难道不来寻我么?
关越平和他想的是类似的问题,只听他喃喃自语道:“难道是翁振东的人杀的?按道理,他肯定会派了人来寻少帅,可是我到现在也没见过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