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亮战死,刘树义兄弟战死。
当这消息传回长安的时候,引起的轰动,可想而知。
这一日,长安,蜀王府。
杨师道等人都是一脸的愁云满面。
倒不是在为张亮悲伤。
说实话,张亮死不死的,他们压根就不在乎。
而且,对于张亮的结局,众人也早就猜到了,真正让他们感到无奈的是刘树义兄弟的死。
这可是他们这一系的。
他们的战死不单单葬送了蜀王一系的实力,更是衬托了大明的可怕。
两相对比之下,高下立判。
“如今这情况,对我们极为不妙啊,一旦消息传到高州,陛下得知,必然大怒。”杨德说着,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我大唐自立国以来,还从未遭遇过如此惨败,陛下之怒火,可想而知。”
郑旭、卢正举、杨师道等人闻言,也是深有同感。
至于李恪,反倒是镇定许多,倒也没有多言。
“事已至此,说再多都无用。”一旁,杨师道说道,“如今这局势,于我们而言,已然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诸位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解决眼下的危机。”
说着,他便将目光投向了郑旭等人,那意思分明就是,你们也该下死力了吧?
看到这一幕,李恪也下意识地看向了郑旭等人。
都这时候了,你们的确得拿出诚意了。
“郑大夫,如今鲁国公兄弟战死,不知道诸位可有人推荐,顶上他们的位置?”李恪笑道。
郑旭闻言,顿时一愣。
他哪里不懂李恪的意思,李恪这是要他们士家补上这缺口。
别看他们士家都是书香传家,但说起来,大唐可不是后宋。
这时候的文人,那都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的。
上阵杀敌,对于大唐的文人,其实并不陌生。
就拿如今的士族来说,虽然都是文人,但人家打小学的就是君子六艺。
个人武力可能比不上军中的悍将,但真就不是后世弱宋的那些文人可比的。
“这个……”郑旭犹豫了一下,说道,“还需微臣传信族中,商议一二。”
李恪点了点头,正准备开口之际,一仆役走了进来,在其耳旁低语了一阵。
“殿下,五哥来了。”
听到这话,李恪当即道:“诸位先商议着,本王有点儿小事儿需要处理一下。”说着,李恪便起身随着仆役一道离开了大厅。
“人在哪里?”出了大厅,李恪便问道。
仆役轻声道:“在密室之中。”
“可有被人发现?”李恪继续问道。
“没有。”
李恪点了点头,这才朝着密室走去。
很快,当李恪走进密室的时候,只见一个斗篷人坐在密室之中,不言不语。
见李恪进来,斗篷人这才站了起来,躬身道:“见过殿下。”
李恪摆了摆手,道:“无需多礼,这些年倒是辛苦你了,五……”
说到这里,李恪摇了摇头,道,“你这名字,当真是占人便宜,罢了,说说此番为何而来?”
他是知道的,这位要是没有紧要的事情,定然不会贸然来到他的府上。
“大赵的变故,想必殿下已经知晓了。”斗篷人说道,“我们的意思是,这对殿下而言,也是个机会,之前的一些计划,可以开始了。”
“你们准备好了?”李恪闻言,也是一惊。
这是不是太快了些?
“谈不上什么准备不准备,真要说起来,准备得也有些年头了。如今,也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斗篷人笑道,“小的蛰伏这么多年,这是小的见过最好的时机了。
如今,大唐皇帝想清理的人,大明都帮其清理完了,如今,正是殿下一展宏图的时候。”
“包括刘树义兄弟也是父皇想要清理掉的人?”李恪问道。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是的。”斗篷人说道,“要不然殿下觉得大唐皇帝为何会突然启用刘树义兄弟?
所以此番对于殿下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儿。”
李恪点了点头,这么说的话,如今的确是最好的时机,虽然洮河郡那边失利了,但对他而言,其实真不是什么坏事儿。
刘树义兄弟也好,张亮也罢,哪怕是李君羡,那都是父皇和自己那皇兄有意清剿的对象。
这些人,他是不能招揽的。
至于斗篷人为什么比他更了解这些,呵呵,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
“你家那位可还记得昔日答应本王的?”李恪突然问了一句。
斗篷人闻言,笑道:“这点儿殿下放心,昔日给殿下的承诺必然不会失言,只要殿下能在大唐配合,日后定然如殿下所愿。”
说着,两人又商议了一番,约莫一个多时辰后,李恪这才满意地走出了密室。
当李恪再次回到大厅的时候,看向郑旭,笑道:“郑大夫,如今本王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秋,若是士族不能给予本王最大程度的支持,本王可能真要打退堂鼓了。
趁着如今还没有彻底撕破脸皮,本王向皇兄服个软,低个头,当个太平王爷也就是了。”
听到这话,郑旭的头都大了。
又来?
“殿下不应该这么说才是。”卢正举见郑旭看向了自己,这才站起身说道,叹了一口气,道,“自从吾等决心辅佐殿下之时,谁不是尽心尽力?
谁又敢有半分推诿?
殿下这话,会寒人心的。”
他们当然有所保留,这是必然的。
哪怕到了现在,他们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宝都押在李恪身上。
他们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家人,那是几族人。
怎么可能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万一都不能有!
“卢御史说得在理,倒是本王失言了。”李恪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本王如今的处境,大家都看得见,若是这个时候,大家都还藏着掖着,说实话,我们还是趁早商量商量,要不散伙得了。
至少还能保全一二不是?”
他倒是能理解各家的保留,这不废话么,换他,他也会有所保留啊。
又不是孤家寡人,谁敢轻易下重注?
“殿下这话倒也没错。”杨德闻言,也是急忙说道,“如今洮河郡的失利,大家也都知道,真要是一个不慎,陛下迁怒,之前我们做的可就都白忙活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顿时都不说话了。
之前李恪离开之后,他们也谈论过这个话题,的确,如今的局势,对他们也好,对李恪也罢,的确有些不利。
只是他们不知道,如今的局势,其实是那两位默契之下刻意为之的。
“殿下倒是不用过分的忧心,郧国公和武连县公之死,其实都是陛下的意思,对我们而言,未必就是坏事。”郑旭适时说道,“这样,我们再问问族里,都说破船还有三寸丁,总归还没到绝望的时候。”
他这就是在暗示李恪这时候可别放弃了,他们还是有余力的。
还别说,这时候,他们还真就担心李恪自己放弃了,真要如此,那麻烦可就大了。
李恪闻言,笑而不语,这些家伙,不逼一下,还真挖不出他们的底蕴来。
随意地摆了摆手,便将众人都打发了。
……
与此同时,东宫。
房遗爱放声大笑。
“杀得好!”一杯酒下肚,房遗爱又嚷嚷了起来,“痛快!
那牛下的张亮,也有今天?”
之前,他们收到消息,说是叔孙槐等人战死之时,一个个怒不可遏,甚至准备去屠了张家,要不是长孙冲搬出了长孙皇后,搞不好这会儿的张家已经步了当年阴家的后尘。
他们虽然和叔孙槐不熟,但当年叔孙槐去少年军的时候,他们还是见过的。
甚至就连那面军旗,都是房遗爱去找来的。
“叔孙槐那些家伙,都是好样的!早知道会如此,当年就应该将他们留在少年军。”程处亮也是感慨了一句。
他们也没想到,叔孙槐那些家伙,如此刚毅。
“哟,你们这些家伙,还庆祝上了?”就在众人额手相庆之时,长孙冲推门而入。
“张亮那老匹夫死了,那不得多喝几杯?”房遗爱说得理所当然。
他和张亮倒是没有什么个人恩怨,只不过这家伙屠戮了叔孙槐等人,让他们有些义愤填膺罢了。
“行了,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长孙冲一屁股坐了下去,这才说道,“之前你们不是要去屠戮郧国公府么?”
“怎么,现在可以了?”房遗爱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这活他喜欢啊。
他和万俟璞一样,都是战争狂人,有屠戮的机会,他是真不想错过。
长孙冲摇了摇头。
见长孙冲摇头,房遗爱没好气地说道:“没这种机会你放什么屁?”
长孙冲也不恼,这家伙就这样,当下拿起面前的一杯酒,泼在了地上,嘀嘀咕咕一番后,这才说道:“郧国公府不能动,但你们是不是忘了,郧国公之所以有今日之果,是有因的?”
“因?”
房遗爱一愣,顿时不满道,“他娘的,有屁就放。”
“你是说郧国公的五百假子?”程处亮倒是听出了其中的深意。
长孙冲闻言,瞅了一眼房遗爱,笑道:“你瞧瞧人家,再瞧瞧你?”
鄙视了一番房遗爱后,长孙冲这才说道,“之前我们就收到了消息,张亮五百假子,还是有不少人没有随其出征,如今张亮战死,这些人便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估计,就算我们不动手,陛下也该动手了。”
“杀这些人有用?”房遗爱兴趣不大。
这些人,在他眼里也就是土鸡瓦狗之辈,他还真没多大兴趣对这些人下手。
长孙冲笑了笑,道:“你啊,听令行事就行,至于有没有用,不是你该考虑的,主要是,你要考虑不出个所以然来。
还有,这是殿下的口谕,可不是我的安排。”
他知道,自己使唤不动这些家伙,当即就将李承乾搬了出来。
当然,他也不知道李承乾这么做的意图,所以房遗爱的疑惑,他也解释不了。
“既然是殿下的交代,那我们这就安排。”薛仁贵没那么多话,闻言没有任何迟疑。
长孙冲见状,朝薛仁贵拱了拱手,道:“那就麻烦薛将军了,待会儿就有人将那些家伙的消息送来。”
说完,长孙冲起身就走。
他如今也忙着呢,哪儿有功夫在这儿耗着?
等他走后,房遗爱看向了程处亮,这家伙比他要聪明多了,他也想问问,殿下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只有知道了殿下的意图,他们才知道该做到什么程度。
“看我作甚?”见众人都看向了自己,程处亮没好气地说道,“殿下有什么意图,哪里是我能揣度的?”
他算是发现了,自己这样不好,揣测殿下,偶尔为之倒也无妨。
可一旦给人留下这个印象,那就是大麻烦。
“好了,殿下的意图也不是我们能随意揣度的。”薛仁贵见状,说道,“既然殿下有这方面的安排,我们照做就是。”
程处亮闻言,感激地看了一眼薛仁贵。
而房遗爱还是说道:“还是不对劲儿,这殿下的口谕既然是给我们长明军的,为什么是长孙冲那家伙先知道?”
“这你还不懂?”这一下,都不用程处亮解释,李景仁便笑道,“口谕先传到长孙冲那里,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殿下早早就有了这个安排,只等张亮被斩,便让长孙冲来传口谕。
至于为什么……”
说着,他看了看房遗爱,那眼神的意思分明是,你什么性格,你自己不知道?
“别这么看我……”房遗爱被看得心烦意乱,当即便说道,“既然殿下安排了,那就动,只是杀张亮的几个假子,确实不怎么得劲儿,要是能杀了他几个儿子,啧啧啧……”
“你可别乱来!”程处亮闻言,头都大了,“张亮此番作战失利,有辱大唐国体,陛下必然会惩戒,你要是给其一锅端了,陛下没地方泻火,小心将火泄到你身上。”
他是真担心这家伙做起事儿来不知轻重。
很显然,如今的张家,倒了。
哪怕他是战死在了沙场,但未来必定没有好果子吃。
这个时候,为此触怒大唐皇帝,那真就是得不偿失。
至于说殿下为什么对张亮的那些假子动手,他大致还是有些猜测的,但而言只是猜测。
“行了,我懂的。”房遗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心里却是不知道在琢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