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二人知道他们被这个学校“出卖”了。
在老师们的眼里，学校里有衣衣这种跟猴子一样的机灵捣蛋鬼，是麻烦的。不如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开发乐衣衣的特长，说不定还能让她变成一个良好的体育苗子。
也真的是恰好，最近有业余体校的教练来选人。
小学一到六年级的每一个班级，相关项目的教练都去走了一圈。
所以每个班级，这两天都有陆陆续续的人进来。
跟学生们打过招呼之后，就开始问孩子们对体育发展有没有什么意愿。
体校的教练还会拿着这个班级名册的体侧成绩比照一番，然后问同学们身边有没有什么厉害的同学，觉得这个小伙伴以后能成为世界冠军的可能。纯真、热情的孩子们会纷纷举荐。
老师推荐、学生自荐，以及班级同学推荐，是教练们选人的基础。
特别是六年级快要毕业的那些学生，是市体校主要招生源的群体。
五、六年这些高年级是射击队和足球队等教练们的重点考察群体。
因为十一二岁的孩子，大多视力已经定型，身体也已经进入青春期发育过。
像那些六七岁低年级的小朋友，自己都摇摇晃晃站不稳，更别说扛起跟他（她）们身体一样高大的气枪，抱起“沉重”的足球了。
一年级和二年级这些班级，多是体操队、游泳队教练们的重点关注对象。
年纪越小的孩子，柔韧性越好，身体开发的潜力也越大。
像射击队那样的项目，很多运动员，三四十岁仍有坚持不退役，还打出好成绩的。这类型的运动员的职业生涯长。
而体操和游泳这样的类似项目，很少有二十五岁以上的运动员还没有退役的。但是，进队的运动员的年龄也小。
业余体校的张教练现在正在队里面巡视，想看看有什么天才儿童可以作为他的关门弟子。
之前已经有学校的推荐名单给过他了。那个名单是学校的体育老师推荐的。
其中有一名一年级女生的名字后面做了星级标注。
他现在特意到一年级二班去看看，去看看那个叫做乐衣衣的同学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敲了敲这个班级的教师们，里面有班主任在主持学生们的活动课。
教练们到班级选人，一般是选在中午午休时间，或者当天的第七和第八节课。
毕竟体育这行当，跟主流的文化课比起来，确实显得没那么重要。
“那个……小朋友们，你们身边有体育成绩非常不错的同学嘛？跟老师说说。”张教练一脸慈祥地问同学们。
跟一二年级的小朋友说话，不需要拿棒棒糖做诱惑。
他（她）们每一个人发言都很积极。“叽叽喳喳”的，争着抢着说。希望能成为老师关注的对象。
“同学们安静！”还是班主任知道怎么治这群孩子。
“大家先保持安静，从老师左手边第一排，一个一个轮。每一个人都发言的机会。”
班主任一说，班级里立马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乐衣衣。乐衣衣姐姐可厉害了。比小猫还会爬墙。”第一个学生一说完，立马有同学附和。
某几位同学举起手，咬着牙控制自己不要说出话。
小朋友小时候就喜欢七嘴八舌的，有说不完的话。
“来，这位同学说。”乐衣衣的班主任特意点名那几名主动举手的其中一位同学。
“是的，是的。衣衣姐姐最厉害了。上次有同学踢毽子踢上了树，是她爬到树上捡过来的。连我们男生都不行。”那个小男孩边说边伸出大拇指。
他是乐衣衣的临时同桌。只是他身边的那个座位已经空了好几天了。
乐衣衣最近都没来上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问老师，老师说是衣衣同学最近感冒，怕传染大家，所以等好了再回来。
小朋友们都不知道乐衣衣被听课留在家里“改造”的事情。
那些那次受了伤的孩子家长倒也没班级里来闹事，直接去了校长室。毕竟作为家长，他们也知道不能给孩子们幼小心灵里留下太多影响。
乐衣衣的入学年龄挺大的。班级里好多都是六周岁的小朋友。甚至还有五周岁的。班级里面七岁多，将近八周岁的孩子就一个乐衣衣和另外两名同学。
“同意乐衣衣是班级里体育最好的同学，请举手。”班主任喊了话。
齐刷刷的，一排排的小手举了起来。同学们的小嘴抿着。乐衣衣是班级里的大姐大，她的绝对实力，获得了每一位小朋友们的认同。甚至，她的名声，连隔壁班的同学们都有所耳闻。
还有人经常窜班级，跑来看乐衣衣，想让衣衣跟她们一起跳绳，一起玩游戏。
小小的乐衣衣某一天发现自己的手臂特别有力量，撩开膀子，就发现了小山包一样的突起。
在咨询过体育老师之后，她就有事没事跟同学们秀自己的肱二头肌。这些都是她在山里头的三四年“锻炼”出来的。
曾经两位六年级的小朋友打架，他们互相放狠话，有一个说一二班的乐衣衣是他的拜把子兄妹，结果把另外一个男生给吓跑了。
之前，村里面的妇人会称到处嬉戏疯跑的乐衣衣为“野丫头”。这件事情被乐明和楚秀听见了。乐明立马跑去人家家里“说理”。楚秀立马提着铁锹去拦人。
楚秀的骂架功底可是非常好的。
“嘴碎的女人！大家都是同一个村里的，又不是不了解互相的情况！咱们衣衣有爹有娘的，你凭什么说咱们家丫头是野丫头！你怎么说话的啊！？”楚秀抓着铁锹气势汹汹地敲敲但是新铺好的水泥路，硬是把这水泥路，敲得溅起几粒水泥碎屑。
从此，村里没人敢乱说给衣衣加称谓的。好歹，乐家这双夫妇吵架说理的工夫了得。
张教练看一二班里的所有同学都极力举荐乐衣衣，再看看推荐名单，心里差不多已经定下人了。
“那，老师，那位乐衣衣同学，能让我看下么？乐衣衣同学请站起来下。”张教练的目光私下搜寻，寻找着这位小女孩。
“噢，张教练。衣衣同学今天不在这里，有事回家了。明天，明天，我把人给您叫来。”
“好的，我得见见这个孩子。”张教练看看这个乐衣衣的一寸照，觉得跟这个女孩还挺有眼缘的。
“那让我们同学再跟您推荐几位同学？”班主任按程序往下走。
这个小学跟市体校有着对应的接口关系。其实每个班都有遴选指标。衣衣同学作为一个推荐指标，班主任已经完成。不过，能多一个、两个候选人或许会更好。
自己班级里有被挑走了体育苗子，说出去倍有面子。
毕竟，每年下来那么多教练，能被挑选走的，真没几个。很多情况下，一个班级都出不了一个学生。甚至一个学校都不会有几个……一个手的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
现在的口号是“体育强国”，每一个学校都在响应号召。
谁谁谁是我几几届教出的学生，现在如何如何。这些都是那些老教师经常挂在口头上的话。
走上教师岗位的年轻教师，有哪一个不希望自己能够桃李满天下的。
对乐衣衣的几个月观察，班主任确认衣衣是体育天才。
她那灵活和矫健，充沛的体力，温柔的性格，以及超强的耐性，甚至能获得班里所有人认同的团结。真的太适合去当体育运动员了。特别是体操运动员。
即使是日复一日地面对枯燥训练和冰冷的器械，班主任也觉得衣衣能全身心投入。
她几乎都没有见过没带微笑的乐衣衣。她从来都是一副开朗的可爱样子，好像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心和关怀。
就这样，老师们想帮体校的教练跟衣衣一家牵牵线。说不定，乐衣衣这样身强体壮，十分“皮实”的女孩子，在体育方面能有一番成就呢。
是的。她这样的女孩子，比普通的男孩要强的多。还有不怕高，不怕痛的属性。
确确实实是个练体育的好材料。
刚好体训队那边下来挑人。又恰好，乐衣衣淘气了几个月，终于“闹出”事情来了。
“我，我作为孩子家长还得考虑考虑。我们衣衣把字都还没认全呢……”乐明想了又想，把衣衣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老师，我们家衣衣性子是皮了些，是好动了些。我每天也在劝导，引导。学校再多给我们一点时间吧。我们能改。真的能改的。”乐明再次重申。
张教练一看到乐衣衣，就知道她是他想要的体育苗子。这么好的苗子不选出来好好培养，那就太可惜了。
只是，突然乐明往前站了站，把孩子藏到了身后。张教练觉得把衣衣这孩子招到麾下，有些困难。
校长立马上前劝解。
“哎，乐爸爸严重了。我们这是因材施教，把孩子往好的道路引导。怎么会害孩子呢。您别激动。”校长首先安抚了几句，便接着讲，“衣衣同学呢，她是天生的运动员。还有，她目前不太适合走普通学生的那条路。她适合当运动员。单是坐在教室里听讲，并不太合适她。”
“哦，不。我现在希望孩子能接受基础教育。什么年纪做什么，我知道。校长，我好歹也是读过高中的。读书的重要性，我知道。我求你了，让我的孩子继续读书。连小学都不念完，是要变成文盲的。大不了……大不了，我给我家孩子转学。”
一听乐明说这话，衣衣的班主任和小张脸色立马就变了。
衣衣的班主任还不断挥手说着什么。
“哟哟，这话不要乱讲。乐爸爸。我们哪里是不要你的孩子了。衣衣同学那么听话，看到我们每一个老师，她都鞠躬向我们打招呼的。”校长抚慰，“比你们家孩子成绩差的孩子，不也好好在学习么？老师除了家访几次，希望家长能够多配合辅导。我们都从来不会去谈退学这种事。您想想，只要有同学，有考试，肯定会有第一名和第二名，甚至最后一名。就算一个班级只剩一名学生，那他（她）也既是第一名、又是最后一名。是不是？”
校长的逻辑思维，这么说，乐明也能理解。
“那个~乐爸爸，不是说孩子转了体校之后，就不学文化课了呀。体校除了训练，也有文化课的。”班主任明白乐明的顾虑，接着解释。
“这样吧。乐衣衣爸爸，我们可以这样。您担心您孩子的文化知识跟不上。那我们就折衷一下。衣衣同学接着在这边上课，然后下午提早两个小时放学，您负责接送，带她去我们体校上专业课如何？周六周天的话，衣衣同学就全天在我们那里上课。而且，我们会给这位小运动员发津贴的，不会让她和您白辛苦的。”对于这位徒弟，张教练势在必得。所以，他愿意充分迁就乐明。
只要是人才，就可以大幅度地妥协。
体校这种，一般的学生都是要学费的，除非特别优秀的特例，免学费，还会有补贴。衣衣跑步、跳高、跳远等成绩早就已经被学校里的老师记录在案，这些数据充分表明了八岁不到的乐衣衣已经在多项体育项目上达到了国家三级运动员的水平。
衣衣作为小学的一年级新生，在刚入学的时候的春季运动会上赛出了精神，赛出了风格，赛出了不一般的成绩。成为了那一天“炒鸡”瞩目的新星。
原本每个班都要出固定几位“运动员”参赛的，有男有女。但是，跟衣衣一同入学的孩子，大多数都是六周岁，甚至还有五周岁的。
好多小女生居然还哭着喊着想回幼儿园找之前的老师，不适应现在的学校生活。
参加运动会？要见那么多学校里的人？这可是把她们给吓一跳。
没多少人参加。
“弃权”这个情况，在一年级的班级里非常普遍。
这个时候的衣衣，虽然智商不是特别高，调皮了些，但是她的心智可是比那些孩子好很多。
既然班级里，参加运动会的女生不够，那就她来顶着呗。
乐衣衣自告奋勇报名了所有的女生项目。
她摸摸自己手臂上的肱二头肌，信心满满。
“小朋友们，你们放心。我会为你们获得荣誉的。”衣衣默默在心里面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