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紫凝公主带着一身的薄怒离去,一直站在身后的阶梯下静静的看着的北净月终于缓缓的走了上去。
一阵凉风萧瑟而过,亭子内更是显得有些苍冷起来,而北凌辰那惆怅的笛声也再次响起,冷冷切切的,听着有些悠远。
“大晚上的,这里还是风口,这么凉,四皇兄何故独自一人在此吹笛呢?”
北净月缓缓的走进了亭子里,看着正执着那笛子沉默着的北凌辰。
北凌辰悠然偏过头,看着北净月缓缓的朝自己走近,这才缓缓的收起了手上的笛子,欣然道,“皇妹什么时候回来的?”
低沉的语气里带着一道淡喜,俊脸上也染上了一道笑意。
北净月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双眸却是看着北凌辰,“今天下午才抵达皇城,刚刚从慈安宫过来。四皇兄,紫凝公主的话你自是不必放在心上,她……她对陛下皇兄的心思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而陛下皇兄自然不会对她有半点心思的。你若是因为什么约定对这事情放不开,那倒是没有什么必要。”
温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关切的意味,水眸里潜着淡淡的流光,“净月能感觉到皇兄似乎有心事,我希望皇兄能过得开心一点。”
闻言,北凌辰顿时一怔,恍惚的抬起头,深眸迎上了北净月那柔和的水眸,望了北净月好一下子,才淡然回答道,“本王能有什么心事?”
“刚刚紫凝公主的话我可都听到了,皇兄想与紫凝公主成婚吗?”
北净月那秀眉微微一挑,倒是饶有兴味的望着北凌辰,俊俏的脸上挂着一道淡淡的微笑。
北凌辰一怔,俊脸似乎沉了下来,长臂一伸,轻轻的扶住了自己身旁的栏杆,想了好一下子才开口道,“那又能如何?不管如何,终究还是欠着她这份情。”
“皇兄可以想别的办法答谢紫凝公主,因为这么一个约定将自己的幸福牺牲出去,那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而且,你也知道,这紫凝公主属意陛下皇兄已久,你若是这般娶了她,又怎么能幸福?”
北净月眸子里溢出了些许的柔光,看着北凌辰居然有些淡淡的心疼,而忽然好像又有些感同身受了,沉默了良久,才抬起那略微氤氲的双眸,脸上的笑意却不减。
“皇妹怎么有心思关心起皇兄的事情来了?皇奶奶身体如何,最近忙,倒也没有过慈安宫去问安。”
北凌辰欣然一笑,便是转移了话题。
北净月这么一听,当下也只能在心底暗暗的叹息着。她的这几个皇兄一个比一个怪,四皇兄北凌辰忙碌于军务,很少会跟他们说起自己的事情,六皇兄北凌轩沉醉于音律,对任何的事情都是不闻不问的,九皇兄北凌逸也是常年到处奔走,总是一副邪魅令人捉摸不透的样子,更还有陛下皇兄,那就更不用说了,甚为一朝的皇帝,居然经常不在朝中游走于天下,看不出他的半点心思!
“皇奶奶挺好的,就是常常抱怨着你们几个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终日都不见你们的人影。”
北净月淡淡一笑,“刚刚还琢磨着要不要再次去皇家佛塔清修,为大夏祈福呢,时下正是战乱,陛下皇兄的婚事也解决了,皇奶奶说下一个要操心的便是四皇兄你还有六皇兄九皇兄了。”
“皇家佛塔?”
北凌辰听着北净月这话,顿时轻轻念了一下,脑海里竟然拂过了那张清丽的容颜,思量了一下,才有些苍凉的笑了笑,“你不是刚刚从皇家佛塔回来吗?她怎么样了?”
北凌辰这话落下去,北净月愣了一下神,有些反应不过来,沉默了许久,才想起了之前陛下皇兄昭告天下册封东方七夜为皇贵妃,并且让七夜前去皇家佛塔为大夏祈福的事情。
可是,北净月知道,这些消息都是假的,她在皇家佛塔根本没有见到七夜的身影,也没有听到半点有关于她的消息。
“她根本没有在皇家佛塔祈福,是吗?”
北凌辰看着北净月那恍惚的神色,一眼便看出了北净月的心思。
“四皇兄……”
“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甘心去皇家佛塔祈福?倒是本王疏忽了,连一个招呼都没有打就离开了,亏本王还……”
北凌辰这时倒是有些怅然的感慨了一句。
“四皇兄还在为御城的事情放不开吗?”
北净月沉寂了良久,才幽幽的问了这么一句,盈盈水眸里潜着淡淡的怅然,一瞬不瞬的望着北凌辰。
“那样的人并不是想忘记便能忘记的,你这些年不也……你能过去的阴霾之中走出来,皇兄很高兴,虽然皇兄知道,这也是为他而活的一种方式。”
北凌辰看着北净月,都这么多年了,连他也不能不为这傻丫头感动。守着一段逝去的感情,还是那懵懂无知的孩提感情,一直持续了这么多年,那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与毅力!
听着北凌辰这话,北净月顿时扬起了那美丽的嘴角,“果然是什么也瞒不过皇兄,其实,我之前就说过,这些年也没有感觉到他曾离我远去,他人虽然走了,他的灵魂却留在这里,还有他的一眸一笑,都留在净月的这里。”
北净月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的往自己的胸口按了去,眸光却是异常的坚毅,“所以,他留下的愿望,就让我来替他继续吧,这样,才能让我感觉离他更近一些,才能更让我感觉到,他不曾离开。”
说着,北净月悠然抬起头,星眸里沉寂着星辰般的幽光,“四皇兄,我知道你过两天就要去南疆了,我想与你一起随行,让我也走一走他走过的路子,好吗?”
“你想随本王去南疆?”
北凌辰不免有些惊讶的望着北净月。
轻轻的点了点头,素手一伸,缓缓的从衣袖里摸出了一只玉笛,正是风御城之前赠给她的玉笛,低下头,望了良久,才缓缓道,“时下正是战乱,陛下皇兄还亲自册封我为明威女将,我也是大夏皇族的子孙,自然也应该为守护大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然呆在这宫里还埋没了自己的青春。”
“净月,战场可不比皇城里,战场上只有鲜血和牺牲,你一个女子,怎么能受这样的苦!皇兄不能答应你。”
北凌辰皱起了眉头,坚决反对。
“四皇兄,净月已经请示过陛下皇兄了,他说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他不会去阻止,所以他答应我了。四皇兄,我现在也是一个四品明威女将,既为将,自然要上战场杀敌扞卫尊严,保卫大夏,不是吗?”
“四皇兄,净月求你就带着净月一起去南疆吧!”
北净月说着,便起身,朝北凌辰跪了下来,绝美的容颜上充满了焦虑与祈求。
北凌辰连忙伸手拉住了她,淡淡的月光之下,那张俊脸上浮现出些许疼惜的意味,思量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既然你如此坚持,那皇兄便依你了。但是你一定要紧跟在皇兄的身后,首先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听到北凌辰答应了自己,北净月自然是很高兴的,当下便是点了点头,欣然笑道,“皇兄放心吧,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明天早上去佛堂陪皇奶奶诵经念佛,然后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恐怕你的这个好消息到她那里,便成了坏消息了!皇奶奶可舍不得你上战场。”
北凌辰不禁哑然失笑,好一下子才回答道。
北净月那红唇微微一扬,连忙将那玉笛往衣袖里塞了去,然后望着北凌辰,不免有些眉飞色舞道,“放心吧,皇奶奶一定会理解我的!而且,皇兄,你可别忘了,皇奶奶也是在马背上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
“皇奶奶当初可是江湖出身的人物,你从小在宫中长大,又岂能知道外面真正的生活?你啊,真是倔强!”
……
亭子里终于幽幽传来了一阵嬉笑声,其乐融融。
某一处回廊的阶梯处,微弱黯淡的宫灯下,年轻的赤帝陛下一身玄色龙袍默默的站着,很是平静的看着前方的亭子里攀谈得愉快的两人,沉默了许久。
“陛下,是辰王殿下还有净月公主。”
江海小心翼翼的看着赤帝那沉静的俊脸,低声的开口道。
北璃赤平静的收回了视线,突然转身离开了,江海顿时一怔,到底也没有说什么,也跟了上去。
陛下最近政务十分的繁忙,每天除了在御书房忙活上一天,偶尔有时间便是到璃院,也就是现在的郡主府去看看。
边疆告急的塘报,还有军务进展的文案不断的往龙案上送,陛下一忙碌起来几乎没有了休息的时间,而且,江海发现,陛下似乎喜欢研究起笛子来了,也不知道这笛子怎么就吸引了他。
然而,就在陛下刚刚回到龙腾宫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通报声。
“陛下,齐王殿下求见!”
赤帝才刚在软榻上坐下,随手给自己倒上一杯凉茶,江海便急匆匆的赶了进来。
“宣。”
赤帝落下这么一个字,头都没有抬一下,深邃的目光依然还落在自己眼前的书页上,旁边的香炉微微升起了那袅袅的清淡香气,外面偶尔传来那蝈蝈之类的动物叫声,倒是让这龙腾宫内更是显得安静了。
“臣见过陛下万岁!”
北凌齐一身银白色蟒袍,大步的走了进来。
“免礼平身,坐吧。”
北璃赤一挥那宽大的衣袖,示意北凌齐坐下,而江海也很快便让宫女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
“谢陛下!”
北凌齐应了一声,才退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北凌齐如今看起来居然有些憔悴,脸上充满了疲惫焦躁,才成亲也没几个月的光景,听说齐王府的内院是非很多,无非是风惜月跟宋纤纤相互互掐着,北凌齐如今似乎也经常流连于风月场所,也不知道是不是某位花魁或者青楼娇娘子吸引了他。
“这么晚,齐王求见朕所谓何事?”
北璃赤淡淡问了一句,沉寂的眸光扫了北凌齐一眼。
“陛下,北疆边境那边的密探有消息传来!”
北璃赤的声音落下,北凌齐连忙一手从衣袖里摸出了一封信,双手给北璃赤奉了上去。
一手接了过来,撕开,将信取出来看了几眼,当下那俊眉便是微微皱了起来。
“北疆与我大夏还有西楚交界边境发生大地动,情况不乐观。”
北璃赤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手中的信递给了北凌齐。
北凌齐顿时一愣,好一下子才接过了信,细细的查看了一番,不一会儿,脸上顿时也沉了下来。
“陛下,信上说大量的难民都在大夏境内逃难来了,而且匪徒伺机而起,边境附近的村庄惨遭烧杀掠夺,边境百姓流连失所,遭殃的百姓不计其数,这可如何是好?”
北凌齐脸上浮起了些许的焦急之色,眼底也有些不安。
北璃赤那修长的食指轻轻的扣了扣桌面,深眸里尽是那隐晦不明的流光宛如雨夜里那遥远而微弱的暗淡星光似的。
沉默了一下,北璃赤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这才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朝江海开口道,“江海,把北疆边境地图拿过来。”
“是,陛下!”
江海应了一声,然后便往偏殿的大步走了去,不一会儿便取出了一张羊皮地图。
北璃赤迅速的摊开了地图,修长的手指很是准确的找到了大地动发生的大致位置,思量了一下,当下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
“陛下可是有什么发现?”
北凌齐一直都在观察北璃赤那脸色,看到北璃赤脸色骤然一变,心底顿时也是一慌,连忙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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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结果出来了,不乐观,唉,最近愁得头发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