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平走后,曹志就把这个问题背后的故事给穆青讲了出来。
原来,工厂内的资金一直都很紧张,王铁不得不给集团公司打报告,要求先暂停高档瓷生产。
理由是暂时不能确定市场定位,形不成销售。
一直这样生产下去,只是在白白浪费资金,还形成了比较大的库存积压。
质量也只能维持现状,对提高质量也没什么好处。
总之,一直生产下去有百害而无一利。
集团公司一开始并没有重视,也没有答复。
被迫王铁找过几次,跟集团公司讲,如果高档瓷一定要生产,那么需要资金投入,需要集团公司再投资。
集团公司现在根本就没钱,要求工厂自己找资金。
王铁和财务部经理被迫跑过几次银行,银行都不会再放贷给他们,理由是原来的贷款还没还上。
王铁找过香港艺辰,香港艺辰也没有再投资的打算。
走投无路,王铁只好再跟集团公司讲。
集团公司认为王铁没有尽心,只是在糊弄。
专门给工厂的主要领导开会,要求他们提高认识。
不要动不动就停高档瓷,高档瓷现在的生产就是一种宣传,只要坚持下去,这种宣传总会起作用。
会后集团公司领导专门把梁亚静叫到办公室,要求梁亚静出面再跟香港艺辰谈谈,看有没有争取再投资的可能。
梁亚静专门找了吕先生,从吕先生那里知道,香港艺辰正在跟客人谈一个高档瓷项目,如果成功,会考虑把这个项目给到工厂。
这时穆青插嘴问:“这个项目你们销售部以及王总都应该知道吧?”
曹志说:“我们当然知道,只是还没结果前,没有讲而已。”
“以前很多类似高档瓷方面的项目,最后都没有谈成,所以我们比较小心。”
“可是集团公司的这群官老爷们,听梁亚静介绍这个项目后,如获至宝,要求梁亚静要继续跟进。”
“一来二去梁亚静跟集团公司的这些领导们就越来越熟,估计也免不了随声附和地讲一些工厂内坏话。”
“集团公司就对王总的意见越来越大,反而对梁亚静的印象越来越好。”
“听可靠人士透露,如果梁亚静能把这个项目谈成了,集团公司许诺他单独成立一个高档瓷生产厂,梁亚静做总经理。”
“你们离开广州以后,一次偶然的机会,王总跟我讲了这些。”
“其实他心里都知道,只是不愿意讲出来而已。”
“包括让你去参加广交会,其实是因为王总已经看出,梁亚静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生产销售上。”
“只是一门心思在走上层关系,让他去怕耽误事。”
这时,穆青问:“当时在广州,你们看到梁亚静也是真的?”
曹志一边点头,一边回答:“也是真的,我们去广州以后,吕先生联系过梁亚静,以为他去广州参加广交会。”
“就约他谈谈高档瓷的事情,因为这个事情一直都是梁亚静在联系他,吕先生误以为工厂把这个事情已经交给他了,所以才联系的他。”
“他当时本来在工厂,以为吕先生联系他在广州见面,应该是有重大进展,所以瞒着大家就直接去了广州。”
“当天去,当天很晚就会回来了。”
“第二天,他给王总打电话时,已经在工厂。”
穆青不解地问:“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事?”
曹志看着穆青说:“你还记得那天早上跟吕先生和李涛吃饭吗?”
“其实,当时吕先生就已经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第二天,你们走后,吕先生专门去找我和王总,把这些事情就从头到尾都跟我们讲了。”
“艺辰没有答应梁亚静再投资,但是如果这个项目谈成,他们会给工厂。”
“梁亚静跟他们谈的是,如果这个项目谈成,希望他们先把这批货的货款给到工厂,作为他们跟工厂合作的再投资资金。”
“据吕先生说,梁亚静告诉他们,这是集团公司的想法。”
“吕先生他们也愿意这样做。”
“反正他们买货也要付钱,早付晚付都要付,艺辰也不缺资金,先给钱也无所谓。”
穆青疑惑地说:“既然你们早就知道,集团公司不会同意停产高档瓷,可是在广州时,为什么王总又要我们在辊道窑实验釉中彩呢?”
“他没想过停产燃气辊道窑,需要停产高档瓷,用高档瓷的窑炉生产普通瓷吗?”
曹志看了看穆青:“后来听王总讲,他应该是想到了。”
“当时你讲用燃气辊道窑生产釉中彩时,他当时第一反应是先按你们有把握的方式做。”
“还不知道将来是否一定有订单,就要求你们另外去想办法,怕是样板不能及时提供出去。”
“用燃气辊道窑既然你已经试验过,那么,这恐怕是来的最快的,还能确定大生产的条件。”
“另一方面,王总是想,回来以后再跟集团公司争取一下。”
“估计只是短期生产,这批釉中彩生产完了,再恢复高档瓷不就可以了?但没想到,集团公司先收到了梁亚静的信息。”
“说是艺辰吕先生已经答应梁总,他们在谈的高档瓷项目确定以后,这笔货款会先给工厂,作为再投资资金。”
“集团公司知道此事后,就一口回绝了王总的请求,要求他做好高档瓷合资准备,不允许再考虑停产高档瓷。”
听到曹志这话,穆青暗想,恐怕王总已经是骑虎难下。
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梁亚静竟然背叛王总,他可是王总一手提拔起来的!”
曹志看着穆青说:“你觉得这是背叛吗?”
“某种意义上,梁亚静恐怕也是在执行集团公司的指令。”
“问题出在集团公司,集团公司领导不信任王总,才会找梁亚静。”
“估计梁亚静不过是集团公司利用的一枚棋子而已。”
穆青不解:“集团公司要求梁亚静去做,梁亚静不得不去做,这我能理解,可是他完全没有必要瞒着王总吧?”
曹志笑笑说:“你错了,梁亚静根本就没有瞒着王总,否则这里面的细情,我们根本就不会知道。”
“你觉得集团公司的领导们傻吗?他们不知道梁亚静是王总提起来的?”
“王总自己分析,集团公司一开始找梁亚静,他们自己心里很清楚,梁亚静会把他们的想法跟王总讲。”
“不得不说,这也是他们的一种工作方法。”
“通过这种方式,既表达了他们的不满,又可以施压王总,这王总早就看出来了。”
穆青仍然不解:“既然梁亚静没有瞒着王总,为什么他去广州不跟王总讲?”
“为什么从广州回来后,不先跟王总讲吕先生的想法?反而直接去告诉集团公司?”
曹志看了看穆青:“梁亚静去广州事先确实没有跟王总讲。”
“但后来听王总讲过,第二天他专门给王总打过电话,跟他讲了去广州会见吕先生的事情。”
“事发紧急,事先没来得及告诉王总。”
“当时就跟王总讲了吕先生的想法。”
“然后告诉王总,集团公司催着他汇报,他不得不把这个消息告诉集团公司。”
穆青听着曹志讲的这些,好像找不到什么问题,但直觉告诉他,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他能明显感觉到梁亚静跟之前的不同,这种不同在什么地方,他也一时讲不很清楚。
曹志刚刚提到,梁亚静跟集团公司的领导越来越熟。
让自己去参加广交会,而不是梁亚静,原因是梁亚静的注意力放在了走上层关系,而不是生产销售。
这些,也许就是梁亚静与之前的不同之处吧。仅仅这些吗?
好像又不是,还有什么呢?穆青想不明白。
这时,曹志跟他讲:“刚才讲的这些你自己知道就好了,不要再跟别人讲。”
“都是领导之间的事情,我们还是少掺合比较好。”
穆青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