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风倒是没想那么多,他知道宋辞年狡猾的性子,方才宋辞年跟他说这话的时候,凌雪风以为他要拿他做什么人情所以让他去侯府看病去呢。
他又不是普通的江湖郎中,最不喜便是与权贵打交道,是以才故意同宋辞年那般说的。
李离有些无语的看了凌雪风一眼,目光扫了一眼窗户外,宋辞年也追着凌雪风跑了进来,这两人……
“到景侯府,为花蕊夫人看病么?”李离直接了然道,“既然他们有求于景侯,你便做个人情给他们吧。”
准备进门的宋辞年,听了李离这番不要脸的话一个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倒。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何顾衣要同他说那样一番话了,他们分明是被李离这个不要脸的当做棋子用了,还用的十分理直气壮的那种!
宋小爷人称是狐狸,但是比之李离这千年道行的老狐狸差远了!
见着宋辞年铁青的脸色,李离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坏笑,雪上加霜道:“不过容我猜猜,找凌雪风帮忙替花蕊夫人治病,这主意,应当不是你能想的出来的吧。”
宋辞年虽然聪明,但是不会有这么多花花肠子,想都不用想这主意,是谁出给宋辞年的!
“李离!”宋辞年恼羞成怒。
“她都同你说了些什么?”李离将宋辞年打击了一顿,心情非常愉悦,嘴角微微的勾起了一抹笑意问道。
宋辞年被李离算计的麻木了,放弃了挣扎,将顾衣今日在章家的话都对李离说了一遍。
“为了兰因,顾衣才明知道是你的算计但是却配合着你的。你也知道,那丫头本不是好惹的性子,这笔账想来都被她记在了心里,等着章家的事情结束之后,看她如何跟你算账。”宋辞年幸灾乐祸的说道,仿佛看见了李离又被顾衣浇了一头茶水的样子,原本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
被宋辞年这般一说,凌雪风似乎也想到了李离那日狼狈的模样,虽然明知道不厚道,但是嘴角还是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笑意……
李离刀子一般的眼神扫过了二人一眼,二人连忙噤声,李离微微的笑了笑,道:“本王倒是也想知道,这件事情,她能够查出多少来。”
但愿,自己没看错她!
章家,听章兰因说章之润这些时日都没什么异常,倒是为了吴蕊的事情,还在长安为吴蕊奔波,想找昔日的旧相识为吴蕊求情。
“他这都是假仁假义!”章兰因愤愤道,“如果不是他回来,娘又怎么会出事,也不知他这般,是做给谁看呢。”
顾衣倒是闹不明白了,如今长安城中,谁不知道是章之润见过元乐帝之后元乐帝才下令彻查章家当年沉船的案件呢,都说是章之润在元乐帝面前告的御状,再加上,当年章之润和吴蕊二人感情不和在长安城中都知道,为何到现在还要这样多此一举?
本以为理清楚了一点头绪,可是到了后面越来越复杂。
想要弄清楚对方的目的,首要的是弄清楚当年吴蕊与章之润之间的恩怨。如今吴蕊尚且被关押在大理寺天牢,让宋辞年去找凌雪风帮忙,做人情给景候,再让景候主动的跟刑部那边要人,最快要两三天的时间。
顾衣从来就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性子,两三天的时间,不能只白白等着浪费掉,看了章兰因一眼,顾衣缓缓开口道:“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低声在章兰因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果然,如同预料之中,章兰因立即炸毛道:“让我去求他?不可能的!”
顾衣连忙道:“并非是求,而是去问。毕竟,他抛下你们母女,至少要给你们一个解释吧。”
短暂的激动过后,章兰因也冷静下来,不解的问顾衣道:“衣衣不是说要想办法救我娘么,为什么一定要查当年的事情呢?”
无论当年的真相如何,无论是对章之润还是吴蕊亦或者是章兰因,都是将陈年的伤口撕开,鲜血淋漓。
顾衣脸色肃然,一字一句道:“我们只有知道,当年的真相,才能救章夫人。”
章之润从江家回来,一脸倦怠。
他离开长安十几年,昔年的好友早就没了联系,吴蕊出事后,他只能去找挚友江远帮忙。
这些男来,江远对章家颇有照拂,若非是他,吴蕊一个人撑着章家也没那般容易,他也是知道的。
果然,江远没有如一般人一样对他拒之门外,两个人多年未曾相见,自然有不少话要说,只是心中记挂着吴蕊的事情,他难免有些心不在焉,便同江远说明了来意。
江远听了他的话之后,有些诧异的问道:“之润,不是你同皇上提及当年的沉船一案有疑点吗,如今皇上重审此案,你为何又……”
章之润只能苦笑,那一日元乐帝召见,他知道如今知情的人都道是他同元乐帝告状的,可是……他自己都不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糊里糊涂的,又怎么会无端诬陷吴蕊了。
虽然,二人历经那么多,都变得面目前非,可是毕竟夫妻一场,他也无必要对吴蕊赶尽杀绝!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与吴蕊之间的恩怨,他如今又另娶他人,再多的解释也是苍白无力。
“不管如何,总归我同她夫妻一场。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七年,再无追查必要。江兄,你在朝中为官,可否能将此言告诉皇上!”章之润道。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七年,除了他之外船上所有人都无一生还。刑部查案,需要人证物证,原告被告一一齐全,只要他不起诉这件事情,刑部也无法立案。
江远已经认定了当年沉船一案吴蕊是主谋,见章之润又这般说,只当他是心软不忍心追究吴蕊。
“之润,你让我说你什么是好。”江远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你于心不忍我知道,只是吴蕊那件案子并非那般简单,关乎到皇家威严,就算你不追究,皇上既然要重查这件案件,怎么可能会有始无终呢。”
这个案件,是元乐帝决定亲自彻查的,江远不过区区一个四品官员,无法左右圣心。
“当年先帝让你出海寻宝,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可是到最终船队在江陵覆灭,可先帝并未追究这件事情,也并未曾再命人打捞所沉的宝贝,过了这么些年,我依旧没想明白。当年先帝,究竟让你去了何处寻宝?”江远追问章之润道。
先帝性子与元乐帝不同,崇尚节俭,在位期间并未做过什么劳民伤财的举动,是以当年他竟然大费周章的让章家人替他出海寻宝,此事到如今朝中还有很多人都不解。
“当年寻宝,我们一共去了十二三个岛屿,所行路线都是与我一起的庞大人所指挥,我不过是跟随官船每去一处便停歇下来收购宝物,岛上玉器较少,多的是珊瑚珍珠等物。”章之润苦笑一声道。
出海寻宝,到如今想来都十分荒唐。章家以经营玉器为生,章家人在辨识玉器上有着惊人的天分,纵然他不喜这些东西,但是从小耳濡目染跟在父兄身边,自然有所了解。
但是海外玉石甚少,那些奇珍异宝多是宝石珍珠之类,起先他是糊涂的,不明白先帝非要点名让章家人出海,后来他才明白一些东西。
见江远话语中有些为难,显然是无法帮忙,章之润也没有强求,二人说了几句话便就回府了。
方才坐下喝口茶,便听见福伯道:“老爷,小姐来了。”
他以为是小瓷,这些时日为吴蕊的事情他奔波着,倒是有些冷落她们母女二人了。只是,吴蕊到底与他有结发之情,如今她出事不管怎么样,他不能袖手旁观。
福伯见章之润这般,似乎意识到什么,便提醒道:“是……大小姐。”
大小姐,章兰因……
章之润微微的愣了愣。
他出海的时候,吴蕊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圣旨下到章家,两个人又不可避免的争吵了一架,他负气出海,回程途中,遇到了风浪,整个船队覆灭,等他九死一生的活了下来,却发现什么都变了。
吴蕊成了章家的主人,章家四分五裂,唯一的弟弟被吴蕊逼死,整个章家都落在了吴蕊的手中。
听闻这些消息,他心灰意冷,便在青云镇隐居下来,虽然他的家……他的妻子,他的女儿,距离他不过咫尺之隔,他却再也不能回去。
吴蕊有她的野心,他也怪过吴蕊,可是孩子却是无辜的。曾经的枕边人越行越远,章之润就无比渴望过这个孩子的到来,能够让同床异梦的夫妻至少有个羁绊。
吴蕊怀孕的时候,他初为人父,比任何人都要高兴,殷切的期望着她的出生。
但是……世事弄人,最终他无比期盼的孩子,到十几年后他才见到她一面。
错过了十几年的光阴,虽然两个人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可是她看他的眼神没有对父亲的依赖和向往只有冰冷的陌生。
可是,她若是知道他的父亲,无数次的想过要见她,却被她的母亲无情的阻挠,她可还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