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章夫人与章家家主章之润两个人由先帝赐婚,一时间在长安城中传为了一段佳话!
章夫人本姓吴,闺名唤做吴蕊。虽然还是闺阁中女子,但是气度风华比之男子都丝毫都不逊色。先帝在位时,便听过吴蕊之名,便召到宫中接见了一番,一曲辞赋,连先帝都为之折服,大喜之下问吴蕊有何求。
当着先帝面前,群臣之面,吴蕊亲自向先帝请旨赐婚,赐婚的对象便就是章家大公子,长安城的风流名士章之润!
自古至今,女子亲自向男子求婚者,可谓是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当着帝王之面。
吴蕊此话一出,就连金口玉言的先帝也不由得愕然,显然没想到世上竟然会有这般大胆的女子!
当年吴蕊与章之润本是情投意合,章之润欲向吴家提亲,只是少个契机而已。可是没想到,吴蕊竟然在进宫之时在皇上之面提及,此番过后,不止是长安城中传的沸沸扬扬,下百姓,都将此事当做一件奇闻来谈。
就连章之润也被吴蕊这出乎常人意料的所作所为弄得苦笑不得。
若是一般男子被女子当众求亲定然觉得受到了屈辱,就算不会恼羞成怒,亦是觉得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可章之润是个谦谦君子,彼时对吴蕊爱意正浓,对着那些或是诋毁或是嫉妒的流言只是宠溺一笑道:“吾所娶女子非寻常女子,吾自是不介意。”
先帝先是对于吴蕊惊世骇俗的举动惊了惊,紧接着见吴蕊与章之润一对璧人,情投意合,他也是个风趣的人,成人之美下了道赐婚的圣旨。将男子赐婚给女子,就算是大祁开国以来也是仅有少见的!
“听,章夫人与章家主举案齐眉,曾在长安城中传为一段美谈。”顾衣迟疑了片刻,对于之后那些似是而非的流言顾衣并不能分的清楚是真的还是假的,是以十分谨慎的道。
“举案齐眉……”章兰因嗤笑了一声,不知是想到什么讽刺的事情,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诮的笑意道:“可是后来,章家出了几件大事,父亲就疏远了母亲。也是啊……如同母亲那般强势的一个人,底下又有哪个男子受的了呢……”
章兰因所之话,让顾衣不由得默了默,一时间竟然不知什么是好。
吴蕊容貌出众,才华横溢,多少男子,曾为之倾倒。可是这样一个女人,适合做红颜知己,却不适合做妻子。
因为吴蕊太强势了!
那样三岁出口成章,七岁便能算的了算盘,九岁便能做辞赋,十六岁受先帝召见,并赞赏有加的女子,又岂是池中之物。
再加上性格上的强势,二人婚后虽然章之润性格温雅,但是架不住她的咄咄逼人。
“章家的生意本以经营玉石为生,我出身那年,章家出了一场变故,究竟是什么变故我也不清楚,听下人是父亲在决策上的一个失误,险些将章家推到了万劫不复之地。”
顾衣也是听过那件事情。
彼时章家现任家主去世后不久,章之润才接手章家的生意。章之润纵然才华斐然,但是对于经商和鉴定玉石之事却不擅长,当初为少东家的时候都是吴蕊在身边帮他打理这些事情,渐渐地也有些流言蜚语,将他拿出来和吴蕊做比较,他不如吴蕊。
章之润是个男人,且是个非常自负的男人。虽然他爱吴蕊,但是经不起人言可畏,渐渐的心生了芥蒂,再加上吴蕊的咄咄逼人,行事丝毫不顾及他的颜面。
是以,他前往南夷与人做了一批和田玉的生意,可是他对此道不擅长,被人摆了一道购买了一大批假的玉石,让章家元气大伤。而章家其他心怀不诡的几房也非但没有施以援手,反而落井下石想要瓜分章家获取最大的利益。
在大家都以为章家会一蹶不振之时,最终还是吴蕊出面收拾了章之润留下的残局,非但是以雷霆的手段追回了章家的损失,且让。
从记事后,章兰因从未见过父亲的模样,母亲也不允许任何人在她的面前提及到有关于父亲的只言片语。
时候不懂事,她以为自己是没有父亲的。后来明白了些事理也追问过母亲,可是那时母亲是怎么的呢。
从未见过母亲的脸色那般的难看,冷然的仿若她提及不是她的枕边人也不是她曾经少年时不顾流言蜚语主动的向皇上请求赐婚的良人,而是……不共戴的仇人。
“兰因,你的父亲死了,已经死了!你若是再提及你的父亲,便再无我这个母亲!”第一次,看见母亲那般失态的模样。在章兰因的心中留下的不可磨灭的阴影,此后章兰因再也不敢在母亲面前提及父亲的只言片语。
“后来长大了些,懂事了每次在我问母亲关于父亲的事情,若是一旦提及母亲和家中的仆人都父亲在外经商遇到风暴已经死了。时间久了,没有父亲的日子我也习惯了,我就当从未有过父亲。”章兰因眉宇之间带着淡淡忧伤的道,看着章兰因这般模样,顾衣不由得想到了自己……
在很很的时候,从她有记忆开始端居中就只有她与母亲两个人。她不是一开始就恨顾至远的,与顾至远这个父亲隔阂如同仇人一般!
她也曾渴望过母亲和父亲如同寻常人家一样,在她的生命中不仅仅是有母亲的宠爱还有父亲的疼爱。甚至一开始,她的内心是曾多么羡慕顾南月!
年幼时曾多么渴望父爱,长大之后便就有多么恨顾至远,衡越在二人之间的鸿沟,便就是这般一点点的形成的!
她与章兰因两个人之所以会成为好友,虽然表面上来看两个人性情南辕北辙截然不同,但是实际上二人的命运却是有同病相怜之处。表面上看似风光光鲜亮丽,实际上却求而不得!
她的父亲与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是却与母亲二人关系疏离,与别的女子举案齐眉,对她无半分父爱可言;章兰因的父亲,与她的母亲关系扑朔迷离,十几年来生死不见,留下种种流言蜚语让她独自承受。
顾衣心疼的搂住章兰因,似乎从眼前脆弱的少女身上,看见了曾经关在端居中闭门不出的顾家四姐的影子。
人啊,不是生的心肠那般硬的。前世顾至远拔剑那一刻,已经全然的斩断了自己与她最后一缕父女亲情。
所以,如今的顾至远无论是想怎么的补偿于她她都无动于衷,甚至能够冷静到利用顾至远残留的亲情来对付临氏而丝毫不觉得愧疚,只因为,她早就已经是无心之人,却不愿目睹着眼前的少女成为另一个她。
至少,如今的章兰因有可念之亲情,有可爱之人,眉眼鲜活,而非心死如灰。
听了章兰因语无伦次的了这么多,顾衣的心中渐渐有些明了,章兰因如今这般模样,源自于她那下落不明的父亲。
当年章之润与吴蕊之间决裂之后,乘船前去江南,却遇上了大风浪从此下落不明。
有人曾,当年的章之润死在了那一场风浪之中;也有人,当年的那艘货船是章夫人吴蕊做的手脚,为的就是争夺章家财产。
当年章家几房,在章之润死之后欺负章兰因孤儿寡母的想要借机吞并掉长房的一切,便将这样似是而非的流言当做是证据告到官府上去。
可是章夫人丝毫不曾畏惧,之后长安府伊因为证据不足对章夫人没有采取任何的措施,倒是那些造谣的人都没有落得个什么好下场。
后来,章夫人一人撑起了章家的生意,并且将章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但是对于章之润不提一字。对于生意场上对手以当年章之润之死抨击她,章夫人表现的异常的淡定,淡淡笑道:“若是有证据,各位只管报官就是。”
到如今,谁也不知道章之润是生是死。
若是生,这些年从未有人再见过他,章夫人的口中也未曾再提过关于章之润;若是死,章夫人未曾为章之润立墓碑,逢年过节,连缅怀之地都无。
连亲生父亲生死都不知,是章兰因一直的心结。可是这样的心结,这些年章兰因从未表现出来过。为何忽然章兰因,会跟章夫人闹的这般厉害?
“兰因,她骗我!都骗我!”在顷刻之间,章兰因的情绪蓦然崩溃,掩面泣不成声的道:“我的父亲明明还活着,可是她却他已经死了!他明明还活在这个世上,却从不告诉我他到底在哪里!”
章之润,真的还活着!顾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的反应,忽然知道章兰因情绪如此这般低沉的原因——那是因为,源自于至亲之人的欺骗隐瞒的气愤和失望!
气愤章夫人这些年对于真相的隐瞒;而失望于,章之润明明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却对于他唯一的骨肉不闻不问!
滚烫的泪水透过薄薄的春衣低落在顾衣的肩膀上,素日里开朗的章兰因如同孩子一般,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