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南的生意做得怎么样呢?”
“他后来办了停薪留职手续,直接在夫子开了一个门店,看样子,生意做得不错,对了,他老婆后来和他复婚了。”
复婚,不是感情没有完全破裂,基础尚在,就是张广南做生意赚了钱。
关于那堆砖头,公彩菊夫妻没有印象,后来住进157号的房客总应该有印象吧!
遗憾的是,张广南和公彩菊搬走之后,住进157号的是外地人马某夫妻俩。
赵子蒙预感到,那堆砖头可能会消失在某一段残破的记忆之中。
接公彩菊之踵而至的是赵明涛。
赵子蒙询问的第三个人就是赵明涛:
赵明涛,年龄:35岁左右;1986年7月——年底,租住第一进西屋;现在住址:水佐岗三明街197号;工作单位:南京物资学校(驾驶员)。
那堆砖头不但在公彩菊夫妻这里卡了壳,在赵明涛这里也彻底卡了壳——赵明涛甚至都不知道那堆砖头的存在。
赵明涛原来是住在单位宿舍的(单位宿舍非常紧张,一间十平米左右屋子里面放了三张双人床,住了六个人男人),赵明涛因为性格内向,不善言辞,所以在个人问题上一直没有头绪,三十几岁的男人,再不抓紧时间找对象,恐怕真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有人给赵明涛出主意,赶快租一间房子,这样谈恋爱也方便一些,于是,赵明涛就看中了157两间房子。
赵明涛对院子里面那堆砖头没有一点印象,他甚至连姓马夫妻俩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他住进157号的唯一目的就是方便谈恋爱,白天,他给领导开车,所以整天都要呆在学校,只有在晚上才到157号来睡觉,他一天三顿饭都在学校吃,连衣服都在学校洗,学校专门为学生设了一个洗衣房,所以,只要衣服脏了,他就送到洗衣房去。
这也就是说,他在157号的时间比较短,而且大部分时间是在晚上。
生活是由若干个片段组成的,生活本身是没有什么规律可循的——因为这些生活片段分别属于不同的人,发生在不同的时间段里面,所以,即使有规律可循,只要其中某一个片段丢失了,所有片段都散开了。无论同志们的调查怎么细致入微,只要少一个环节,就连不到一块了。
“在你住进157号的时候。第二进有没有人住?”
“有人住。”
“一个姓马的外地人也住进了157号。听说姓马的老婆非常漂亮,你难道没有一点印象吗?”
“我有一点印象,我住进去的时候,第二进三间房子确实有人住,但我们跟他们没有任何交际,晚上,我回去的时候,一般都是在七点钟左右;第二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起床呢。”
“那个男的,我见过两次面,一次是晚上,我回来的时候,他在我前面进的院门,他没有跟我说话,我这人平时就不善交际,所以,也没有和他打招呼。”
“另一次是早晨,我出门的时候,他站在院子里面刷牙。至于他老婆,我只见过一次——但我看到的只是她的背影,那个女人个头比较高,头发很长很黑,穿着非常讲究。脸蛋我没有见过,身材确实不错。没有多久,他们就搬走了。”
第四个询问的对象是汪钟奎——这是最后一个询问对象。
汪钟奎,年龄:50岁左右;1986年8月——1987年3月,租住第一进东屋;现在住址,不详,工作单位:白下区烟酒公司(营业员)。
汪钟奎提供了两个情况:
第一个情况:在他租住157号期间,157号只有他和老婆孩子——一家三口人,另外几间厢房的门一直锁着,由于另外几间厢房的门锁着,所以,汪钟奎将过道变成了自己家的客厅,花一间房子的钱,住了两间房子,这是得到车仁贵同意的,双方说好,如果其它房子有人住的话,他家就不能占用过道。
第二个情况:因为157号只有一家人住,一向爱干净的老婆经常打扫和收拾院子,他家有两个盆景,一个腊梅盆景,一个青檀盆景,每天早上,夫妻俩都要把盆景搬到院子里面晒太阳——或者接受一些雨水,两个盆景就放在院子的西南角上,那里正是堆放砖头的地方。
夫妻俩搬进157号的时候,墙角只有一点碎砖头和一小堆黑瓦,他们将小黑瓦码放整齐——码放成四层——高度在六十公分的样子,盆景就放在小瓦上面。
汪钟馗非常肯定地说:他搬进157号的时候,院子里面确实没有一堆砖头。
四个人走出客厅,用手电筒照了照那堆小瓦,果然码放了四层,时隔这么多年,小黑瓦码放的样子还是汪钟奎搬走时的样子。
当天晚上的调查,有两个收获:
第一,张广南进入了同志们的视线。
第二,调查的范围从陈红梅进驻157 号之前,提前到了汪钟奎进驻157号之前(如果汪钟奎所言非虚的话)。
渔网在一点一点地往上收,水域面积在一点一点地缩小。
四个人将赵明涛送走之后不久,令狐云飞和项代沫回来了。
两个人带来了一条重要的情况,这个情况正好印证了公彩菊夫妻俩的说法。
在157号的所有房客中,经常用包拎东西进出无常巷的人有两个,其中之一就是张广南,三户人家都异口同声地说:张广南住进157号后不久,隔三差四地拎包进出,包就是人们旅行时所有的那种包。
“另一个人是谁?”
“另一个人是姓马的。姓马的也曾拎着旅行包进出过157号。这个情况是住在156号的苏迎青提供的,他在隔壁物资公司的仓库工作,有一天夜里九点多钟,他从仓库回家,走到巷口的时候,看到姓马的推着一个自行车走进无常巷,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用绳子绑着一个旅行包。”
车华庭说姓马的可能是做生意的,要么就是来旅游的,就苏迎青提供的情况看,姓马的做生意的可能性比较大,但车华庭没有提到自行车。
“子蒙,姓马的之后又来住过一次,如果这个案子和他有关系的话,他就不可能再住进157号了。”令狐云飞提醒赵子蒙。
“我明白你的意思,现在,我们要把注意力全部投放到张广南的身上。”
赵子蒙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写了一个字:“马”。
大家都知道,赵子蒙有一个习惯,凡是涉及到案子的信息,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他都会在笔记本上做备忘——这些信息有没有价值,当时是无法确定的。他虽然把姓马的排除了,但心里面并没有忘记这个姓马的,因为姓马的第一次住进157号的时间和死者遇害的时间比较接近。
晚上,十点半钟左右,令狐云飞和项代沫在顾所长的陪同下去了七星门大街永安里三条巷181号。今天晚上,张广南是第一个询问对象,谈话结束以后,赵子蒙就让他回去了。
遗憾的是,张广南家是铁将军把门,既然张广南已经和老婆复婚,至少张广南的老婆和孩子应该在家吧!他们会到哪里去呢?
三个人刚准备离开,182号的院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女人推着一辆自行车。
“你们找谁?”女人打量着三个人道。
“我们找张广南。”
“刚才我还看见他家屋子里面亮着灯呢。”女人推着自行车走自己的路,走了十几步以后,突然停下来:“我说一个地方,你们不妨去找找看。”
“什么地方?”
“将军庙,张广南在将军庙开了一个服装店,在大钟亭的西边——瞻西路口,店名叫‘广进服装店’。如果找不到,你们明天早上六点钟之前再来,六点钟之前,张广南肯定在家。”
三个人驱车去了将军庙瞻西路。
在距离大钟亭一百多米的瞻西路口,三个人找到了“广进服装”,但店门是锁着的。
三个人非常扫兴地回到无常巷。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五点二十分,闹铃就响了。三个人匆忙穿好衣服。
萧路含望着赵子蒙、令狐云飞和项代沫三个人消失在巷子的北边,然后关上院门。
三个人走进三条巷巷口的时候,时间是五点四十五分。
顾所长已经在巷口等候。
大家走到张广南家的院门口的时候,院门里面亮着灯,还能听到脚步声,张广南家的人果然起床了。
顾所长敲了三下门。
开门的就是张广南,但他看到顾所长的时候,吃惊不小:“顾——顾所长,这么巧,我刚准备出门,你们找我有事?”
“张广南,我们还想和你好好谈谈。”赵子蒙道。
“好好谈谈?昨天晚上不是都谈过了。”
“我们又遇到了一些问题,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广南,是谁啊?”屋子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顾所长他们。”
“他们怎么又来了,没完没了了。”女人的声音越来越低,特别是‘没完没了’尤其低,但四个人还是听见了。
“顾所长,我现在恐怕不能跟你们走,我马上要去收货,说好了,今天有一个客户要来送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