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还念着这件事,并没有含糊其辞。
宣无袂捏着瓷勺喂饭的手微微一顿,叶曦和已经下意识地张开了了小嘴,却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停顿过后把尚盛着饭菜的瓷勺重新搁回了碗里。
叶曦和:“?”
她眼巴巴地瞅着,下意识舔了舔唇角,视线转到男子俊美无双的脸上。
她才刚吃了一口。
“怎么了嘛?”
“不必去了。”宣无袂抬眸,对上她的视线,一如既往的寡淡神色里却透着几分认真。
他语气太过平常,以至于叶曦和差点有一种他是在说一件很普通很普通的小事的错觉。
“可你不是说……”她话语一塞。
宣无袂轻轻颔首,“是,我是说过。可如若不是我拦你,你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是么?”
闻言,叶曦和神色有些飘忽,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漫无目的地瞟向别处,“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明明都已经答应了,他却还问这种不明所以的话,什么意思嘛……
“会不会觉得委屈?”
叶曦和一怔,随后忙摇头道:“你说什么呢?委屈自然是没有!顶多就是觉得可惜而已。”
宣无袂眼眸中划过一抹深意,“哦,原来殿下还是觉得可惜。”
叶曦和:“……”套她话??
“你心内如何想的,便如何去做罢,这次我不拦你。”
在她神情郁闷得快要变形之前,他突然响起的话语宛如一阵凉风,在这年仲夏之之季的尾巴拂面而来,将她躁郁的心安抚得很乖。
“你……不嫌我不惜命了?”她挑了挑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眼眶涩涩。
“殿下非池中物,臣不应该因为害怕殿下遇到危险,就斩断殿下的羽翼。殿下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
听见这句话,叶曦和不由想起什么,那抹刚冒出了个尖尖的感动被她生生压下,痞笑道:“爱卿这句说错了,生在皇家,才最是身不由己。寻常百姓尚且没有率性而为的权利,皇室之人只会更加无从选择。”
她说这话时,语调中的暗藏的无力感浓重得像化不开的墨,宣无袂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他不喜欢这样的她。
“殿下有臣护着,想做什么都可以。”宣无袂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说道。
他语气稀松,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之极的事情。
可叶曦和知道他有说这句话的资本。
“爱卿说得像真的似的。”
“本来就是。”他看着她,纠正道。
叶曦和搁在身侧的指尖点了点榻上铺着的玉簟,凉丝丝的感觉从指尖一路往上,蔓延至心头眉梢。
她凑上去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吧唧”了一口,“爱卿要说话算话。”
宣无袂轻笑,“殿下唇上的油脂还未擦。”
“你嫌弃我?”她嘟着唇委委屈屈的样子,似乎他只要点头或者说一个“是”,她便能立刻哭出来。
提督大人长眉挑了挑,这种感觉很微妙。
像是平白养了个闺女。
“殿下言重了,臣哪里敢?”他语调低徊,逐渐凑近了她。
叶曦和故意学着他的语气,“哦,爱卿原来是不敢。”
宣无袂被她古灵精怪的样子逗得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牵起她温软的小手轻捏,“殿下原是个绝不肯吃亏的主儿。”
“你现在才知道?”叶曦和顺着他的话眯了眯眼,“所以你以后要对我好,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哦?”他语调微扬,“所以殿下是觉得,臣眼下对您还不够好么?”
“殿下还要怎样好?”
他嗓音沉醉,略带薄茧的指腹在她掌心轻轻勾弄,若有若无地撩拨,话语里充满了暗示的意味。
叶曦和脸一红,泄气般将脑袋整个埋进了他的怀里,呜声道:“你犯规!”
两人黏黏糊糊用完了晚饭。
夏日天长,酉时初,外面天光仍旧大亮。
“那什么,之前你给我送来的信,我看了。”
叶曦和擦了擦唇角,突然开口说道。
她说正经的事情时,姿态和语调会下意识地调整,这一点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但是宣无袂一清二楚。
“信?”
宣无袂单手拄着脑袋,目光斜斜,漫不经心地问道。
但对于眼前的小丫头脑袋瓜里在打什么算盘,他知道却不说破,情愿陪她玩闹。
叶曦和眨了眨眼,解释道:“越国送来的书信,我之前一直忘了看,近来偶然翻开,才发现那原来还是一封请帖。”
“姜延年那厮在信里说,他要成婚了,还要请我参加他的喜宴,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宣无袂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是病得不轻。”
“你也觉得吧?我就想着,反正没什么事,不如就忍着恶寒去一趟,毕竟实在不好破坏两国友好邦交。”
说到此处,她话音一转,“爱卿觉得,本宫届时应该备什么随礼好呢?礼物不能太贵重,不然本宫实在肉疼,也不能太便宜,以免失了我晋国的面子。”
表面上自言自语道,实际确是在把问题抛给宣无袂。
“微臣私以为,这礼物……”他开了个头,在女子亮晶晶的目光中,却陡然停止。
叶曦和嘴角已经显露出了迹象的笑容随着他话头的打住而僵在脸上。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心里仿佛有一万个猖狂的声音在等不及地催促。
面上却还只能维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宣无袂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眯着长眸,心道:有趣极了。
他从未想过他家拽得二万八千的小姑娘还能有这么有趣的反应。
让人忍不住想拥在怀里揉躏一番。
“臣差点给殿下绕进去了。”他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语罢,饮了一口茶,姿态赏心悦目。
叶曦和心里没来由地冒冷汗,讪笑道:“爱卿在说什么呀?”
宣无袂指腹凑上她的耳垂,“耳朵都红了,还装傻?”
“臣似乎并未允许殿下出使越国,殿下倒好,直接诓着臣把礼物定下来。”
心思被摸得一清二楚,叶曦和羞红了脸,七分羞意里又藏着三分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