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竹轻的声音有些哽咽,不过只是一瞬间,很快她便迅速说道:“提督大人不知道因何原因突然造访,此刻正在往寝殿方向来!”
叶曦和听到铃声出来时便知道肯定有难缠的事情发生,但宣无袂会突然来,还是在这个时候,属实是她没想到的。
“咚咚咚”
外间传来的叩门声让叶曦和迅速做出反应,她叮嘱竹轻道:“莫要说漏嘴了就行,去开门吧。”
随后自己便迅速解下床榻两边的帷幔,然后翻身上了床。
她眼下这副样子,是绝对不能让宣无袂看到的。
竹轻往后看了一眼,看到自家主子已经进了床帐,这才忙出了里屋,去开门。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碰上门栓,大门便被踹开了。
竹轻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想去叫沈侍卫,才意识到主子为了不让沈侍卫担心,还没叫他从画院回来。
沈侍卫不在,殿下又是个倔强的性子,若是提督大人盛怒之下对殿下动了手,那该如何是好……
宁焰这次很有眼色地上前,拉开了挡在路中间发呆的侍女。
竹轻被拉在一旁,看着提督大人挑帘进了里屋,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去叫沈侍卫过来。
可是……主子又不愿让沈侍卫知道……
“提督大人会对我们殿下动手吗?”她试探着询问一旁的宁焰。
宁焰愣了一下,想到来之前宁灼曾私下里偷偷对他说的那些话,“主子舍不得,他最多自虐。”
竹轻听得糊里糊涂,不过听到他那样笃定地说不会,心里也算是稍稍安慰了几分。
另一边。
宣无袂的指尖隔着玉帘,停顿良久,他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若传言为真,他给的时间已经足够叶曦和收拾好残局,体体面面地出来见她。
然而进了里屋后,看到的第一眼,是女子撑着身子坐在榻上。
虽然有一层帷幕隔着,但他分辨得出,她只穿着一件抹胸,肩带微微滑落,薄被盖在腰间。
白日里这副模样……所以传言为真?
宣无袂神色狠狠地怔了怔。
原本心中还抱有一层期待和幻想,可现实像是巴掌一样,叫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所有的情绪都被一股冰凉浇灭。
“原是臣自作多情了。”
进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带着浓浓的自嘲意。
叶曦和一怔,原本还准备好的冠冕堂皇的话像是被一记乱拳打了个七零八落,心里堵得慌。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卿说笑了吧,本宫一时竟听懵了。”她的语气很示弱了,她从心底里还是惧怕宣无袂的,即便在知道对方或许真的对自己有意的情况下。
隔着薄薄的帷幔,叶曦和看到那人眉目半敛,“殿下若觉得是说笑,那便权当是说笑罢。”
天生冷心冷情的人,大抵做不出挽留人的姿态。
叶曦和失落的同时也有些庆幸。
若是宣无袂执意要让她“当真”,那便免不了要纠缠,过程中万一她眼下的真实情况被发现了,她不敢想象他会是怎样的盛怒。
毕竟她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过不会让自己出事。
“爱卿气势汹汹地过来,不会就是为了与本宫说这些个话吧?若是,眼下也说完了,本宫昨夜累着了,要休息,就不留爱卿了。”
她用着最软和的语调,笑眯眯地说着最伤人的话。
她心里近乎焦急地希望希望他能快点走,最好被她气得直接摔门离开。
但是……并没有。
她看见那人嘴角似是勾起了一抹自嘲地笑,而后缓步上前。
叶曦和坐在床帐后,强忍住想要再往后缩的冲动,她咽了咽唾沫,“爱卿这是做甚?”
所幸宣无袂在离她的床帐还有两步之遥时停下了步子。
她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宣无袂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公事公办道:“越国的回复的书信,臣想殿下应该看一下。”
看着递在帐前的信封,叶曦和着实愣住了。
她拧了拧眉,并未伸手。
“这种小事,爱卿自行安排便是了,不必过问本宫。”
宣无袂轻“呵”了一声,抬起头隔着床幔看她,“殿下沉湎于床笫之欢,连最基本的两国外交事宜,都无暇过问了么?”
叶曦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伸手,因为一伸手很容易就会被察觉。
顿了顿,她看向床榻边的一张方茶几,“爱卿放到一边吧,本宫得空了便会看。”
她不想接。
沉着眸的男人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但是他没有想到别的方面,冷嗤道:“殿下的床上是还藏了人吗?这般不方便?”
叶曦和一梗,随后便干脆点头道:“还真让爱卿猜对了,小朋友脸皮薄,害羞得紧,不敢见人。本宫一直没说,也是不好意思。”
宣无袂脸色顿时黑得宛如能滴出墨来。
他目光如炬地扫向叶曦和身后,宛如有实质的视线像是能将人穿透。
叶曦和也怕,但越是这时候,她越是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慌。
宣无袂生生气笑了,只是这笑里夹杂的自嘲意味更浓些。
“殿下喜新厌旧的速度真快,臣的身子,殿下这么快就睡腻了么?”
叶曦和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没想到宣无袂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她此时无比庆幸这里没旁人。
隔着一层地板的床下暗室,禄玉眼睛睁大成了O型,瞳孔里兴奋地闪过八卦的光,不顾虚弱的病体,他强撑着身子把耳朵再往上凑了凑,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
“爱卿适可而止,我们之间本就是各取所需,倦了腻了难道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她皱着眉头,显得很不想继续纠缠下去。
宣无袂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殿下清醒通透,所言极是。”
“臣这厢便先行告退,不打扰殿下和殿下的面首继续行鱼水之欢了。”
一阵风穿堂拂来,金相玉质的男子眉眼宛如冻结着冰棱,微微俯身行礼。
见此,叶曦和打从心底里彻底松了一口气。
而就在宣无袂行完礼要起身时,一阵浓郁的香粉味伴着风送到他鼻端。
他鼻尖微耸,眉目几乎肉眼可查地沉了下来。
“……殿下从不用香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