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延年一颗心沉得更狠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一路以来明明都那么谨慎小心了,居然还是被发现了。
“所以昨夜,长公主麾下的影子军是发现了异动,才突然出手的?”
姜延年咬着牙问道。
叶曦和笑靥如花,“哎呀,贵国太子殿下当真是聪慧非常,一点就透!”
这是姜延年第一次被夸得这般不爽。
就在姜延年沉默不语之时,叶曦和突然扬了扬下巴,眸光锐利地扫向使臣席的某个角落。
“那位小公子,对,就是叫你。昨夜使臣团的侍卫们混乱中将你保护得太严了,本宫的影子军怕伤及无辜,便没有强硬将你拿下。”
“现如今你便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站出来让越国太子殿下好好认认,他们使团中究竟是多了什么东西。”
叶曦和这几句话说得不可谓不厉害,那角落的“小公子”吓得直接便跌坐在了地上,哭声细碎像猫叫,竟是个女子!
满座再次哗然。
姜延年深深地看了叶曦和一眼,随即走上前来,抱拳行礼。
“长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此乃鄙国淮宁王的小女儿,被娇惯坏了,年幼爱玩,性子又顽劣,偷偷跑出来的,本宫一时心软,便允了她随行,没有及时上报,不成想竟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还望长公主殿下见谅。”
叶曦和瞥了一眼大殿中央。
那少女埋着头,浑身瑟缩,哭得像只小病猫似的,怎么也不像是被娇惯坏了,性子顽劣的那一挂。
叶曦和勾了勾唇,尽显宽宏大量,“原是如此,小孩子闯下的祸,本宫自然不会与之计较。女郎快快请起,莫要再哭了。”
姜延年看了一眼那少女,意味不明道:“绵绵,还不赶紧谢过永宁长公主。”
姜绵绵闻言,忙止住了哭声,冲叶曦和连行了三个越国礼节,“绵绵谢过永宁长公主,谢过永宁长公主!”
少女行礼间,头抬了起来,那张脸清晰地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那一瞬间所有人只觉呼吸一滞。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五官漂亮得像瓷娃娃,带着婴儿肥,那双黝黑的眸子里只有一片天真懵懂,瑟瑟发抖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就想要安慰她。
叶曦和看清那少女的第一瞬,脑海中想到的是兔子。
相比之下,被誉为大晋第一美人的叶绯烟,在这少女面前也逊色了不少。
“免礼罢。”
叶曦和淡声说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转头,她看向姜延年,“既然如此,误会都解开了,贵国太子殿下和使者可以好好用餐了吧?”
姜延年显然是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他原本可以借此机会搅黄了和亲之事,还能把过错都推在叶曦和身上。但是现在,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姜延年张了张嘴,“是”字还没有说出来,突然从殿外传来一声,“且慢。”
叶曦和听着那熟悉的女声,眸中划过一道暗芒,等着对方缓缓走进大殿。
那女子一身靛青色留仙裙,三千青丝绾成了堕马髻,冲叶曦和规规矩矩地行礼。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戴毡帽的男子。
叶曦和挑了挑眉,一副讶异的模样,“妹妹怎的突然想到来这儿了?还带了……”
她语言又止,似是瞧那男子的身形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而另一旁,姜延年本已经打算不再纠缠此事,但是在看到叶绯烟进来的那一刻,眸光微闪,抿了唇,本要说出的话也没有说。
“殿下,绯烟也是无奈,才带了许良生过来。”
叶绯烟长得美,连蹙起眉尖的样子都美。但眼下众人却是无暇欣赏她的美貌,反倒是因为“许良生”这三个字,纷纷看向了高座之上的叶曦和。
满京都谁人不知,长公主殿下最宠爱的面首,名唤许良生。
据说是长公主从哪个山贼窝窝里掳来的。
叶绯烟话落,那男子便摘下了毡帽,露出一张干净利落的俊美脸庞。
宴席上不乏有见过许良生的,看见这张脸,都暗自点了点头,“是他,不得不说,长公主殿下挑人的眼光都还是不错的。”
“只是不知叶姑娘突然带他来做甚?”
……
底下的议论声噪杂,叶曦和丹凤眼微微眯起,“许卿?”
“殿下,多日不见,奴心中甚是惶恐。”那男子生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添了几分多情,但却并不显得女气。
两人之间的眼神对视落到宣无袂眼里,怎么看都怎么像另一回事。
他起身出了大殿。
叶曦和回眸望了他一眼,不明就里。
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扔她一个人在这里面对虎狼环伺?
狗男人。
她没有留他,甚至没有出声问一句怎么了,而是神色淡然地看着许良生,“许卿这话的意思,本宫就不懂了。”
她没有注意到那个男人在走出殿门时,脚步其实是顿了一下的,像是在刻意等着什么。
而这一幕却正好落在陆徵的眼里,他眸光微闪,片刻后,勾着唇起身跟了出去。
叶曦和一边应付着大殿上的明枪暗箭,一般余光瞥见俩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心里着实有点异样。
她莫名就想起无意之中看到过的民间话本,编排宣无袂和陆徵,她起初是嗤之以鼻甚至有点想笑的……
默默收回了眸子,她没再去看殿外。
……
鸿胪寺外,种的都是红枫树,如今正值仲夏的尾巴,密密麻麻的枫叶已经染上了几抹微红,像是心上人的脸颊。
宣无袂刚走了几步,便毫无预兆地突然停下,声音冷得不含丝毫感情。
“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有尾随的癖好?”
被发现了,陆徵也没再想藏着掖着,大剌剌地自阴影里走了出来,眉眼含笑。
“在下也是瞧见宣提督好端端的突然离了席,心中着实担忧,才悄悄跟了出来,不想这跟踪的功夫练得还是不到家,让宣提督逮了个正着,惭愧,惭愧!”
“虚伪。”宣无袂丝毫不给面子地冷嗤了一句。
陆徵一怔,也不生气,反倒轻笑着提起另一桩事。
“上次在碎玉楼,长公主殿下也这么骂过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