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流程,就是一切符合章程。假如传唤标准是二十四小时,可以是几分钟,也可以是二十四小时整。
陈双杰回到办公室,从监控里观察房间里坐着一动不动的刘晨阳。吩咐下属送点吃的过去后,看到局长推门走了进来。
他连忙起身:“赵局,您来了。”
赵桐示意不用客气,站在了监控屏幕前:“审出结果没?”
“没太有价值的线索,可是以我这么多年办案的经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概率,第二起车祸是刘晨阳自己策划出来的。”
“江海铭呢?他那边如何。”
“承认了,是他找人想给刘晨阳一些教训。我认为构不成刑责,种种迹象显示,车祸确实不像是恶意的。而且江海铭态度比刘晨阳,真诚的多。愿意道歉,赔偿一切损失……”
赵桐多看了他一眼:“小陈,两件完全不同的案子,不要混为一谈。一个是坐实罪名,一个你连实际证据都还没找到。嫌疑人有罪论没错,但办案可不是靠推理。”
“知道了。”
赵桐跟着问:“钟磊那边啥意思?”
“他就是因为舆论压力,才会过来的。钟队长说,还是以咱们为主导。”
“呵,他倒是聪明,知道这事棘手,有多远躲多远。人是他让抓的,结果想让咱们审出个四五六出来,打的一手好算盘。”
“这事宜早不宜迟,一切公事公办最简单。抓紧结束。”
陈双杰小心试探:“搜查结果还没出来……”
赵桐直视:“你凭什么传唤别人,又凭什么去搜查别人的家。就凭燕京来了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刚刚蒋市长打电话过来说咱们胡闹,说全国都在看着这件事,关系到荣城整座城市的形象!!”
“我跟他意思一样,有证据就办,没证据就放!”
“至于搜查结果,真有收获,再直接抓人不迟。这件事,刘晨阳已经是给你留着脸面了,他找几个律师随便一闹,随便丢出来几个问题,你能回答哪个?去去去,马上放。”
“算了,我自己去安排。”
赵桐微感不耐,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小陈,你警龄十几年了,办案方式和思维不要总停留在以前。法律针对的是所有人,包括制定者,你好好想想。”
陈双杰躲开视线,无端的,浑身遍体生寒。
……
赵桐来到审讯室,开门进去的时候,就笑了起来。亲自把限制刘晨阳自由的挡板打开:“小刘同志,这两天我一直在外地开会,今儿刚赶回来。实在是抱歉,让你受这委屈……”
刘晨阳奇怪面前这位五十来岁的人,穿着警服,身材高大略瘦。相貌看似普通,却有一种玄之又玄的气度。
他确定不认识对方,模糊的记忆中,又似乎在哪见过。
对,电视上。
十来年前,他看到过对方针对一桩要案,曾在荣城电台接受采访的时候。信誓旦旦的说,一周内破案。破不了,身上警服就不穿了。
当时他还是一个普通的警察,如今看肩章,已是掌控整局的人物。
刘晨阳之所以记得他,主要就源于当年那桩案子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整个荣城人心惶惶,晚上都没几个人敢出门。
他那时跟董兰君家距离不到一栋楼,她每次来玩或者回家。再也不敢单独走,非让他送她不可。
刘晨阳经常因此笑话她。
他迟疑片刻站起:“您是,赵局长……”
“你知道我?”
“知道,我应该是十五岁左右,在电视上看到过您。”
赵桐愣了下,直笑:“记性不错啊。”
“您是我们那一代,好多人眼里的英雄。我有朋友考警校,就是受您影响最大。”
“你朋友叫啥,看来我得找时间提拔提拔。不说?怕我给他穿小鞋啊。”
刘晨阳没想到他会这么交流,跟着笑笑:“是,就担心这个。”
赵桐手落在了他肩上,认真打量片刻:“有时间咱们好好聊聊,我最喜欢的就是跟年轻人多处,仿佛自个都变年轻了。来,留个联络方式,你赶紧离开这。”
“别走前门。外面不知多少记者在暗处盯着,一会我让人送你。”
见他把号码写在纸上,赵桐直接安排一个警察过来,叮嘱几句。眼见他就要出门,还是没忍住:“小刘,你能不能把视频删一下?对于荣城的影响实在是有点大,对办案的阻力也大。”
刘晨阳听到无数次这种请求,包括蒋远山都托人递话给自己岳父,他没动摇过。
因为不喜欢被挟持,被施压,还得不到任何回应。
但再次听到赵桐说这件事,他思考了半天:“赵局长,江海铭的事查清楚了吗?”
“对,下一步准备公诉。”
刘晨阳点点头:“行,我现在删!”
赵桐倒被弄的有些惊讶,早听说这小子难搞。他让删视频,就随口一说,没想到会被应的如此痛快。
等人离开审讯室。
赵桐翻了下他短视频账号。果然,四五条内容就剩下一条帮人宣传音乐会的视频,关系江海铭,关系他外公的全部看不到。
他记下桌上的电话号码,拿座机直接拨给了局里宣传科,催促抓紧把江海铭的事汇总公布。紧接着,又打了个电话:“多换几家检测机构,重新查一下车辆失控的具体原因。看是不是有其它质量方面或者外力导致检测不准确……”
再说刘晨阳,随着办理离开手续后,有警察过来指着门口说了几句话。
是徐璐一直在大门口等着。
刘晨阳看了一眼,迟疑拿出手机:“我从偏门离开,你把车子停过来就成。”安排完,看向准备送自己的警察:“有人来接,就不麻烦你了,谢谢。”
顺着所指道路,刘晨阳从步梯到达一楼。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停在门口不远处的那辆A8,窗子开着,能看到坐在主驾驶位的女人。
似是而非的熟悉,惊艳依旧。
可看看憔悴的她,再看看狼狈不堪的自己。
心里无端有些沉重。
每次矛盾,皆伤人伤己。尤其是觉得她在他面前越来越陌生,由爱笑变的不爱笑,由豁达明快变的小心翼翼。刘晨阳总会生出一种,自己会害她一生的错觉。
因为不管什么原因导致的这种变化,确实是自个所导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