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舒韵尚且冷静,他微笑着把殷无疏的手拿开,“我这朵花不是早就被你给摘走了么?隽王爷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苍舒韵倚靠回去,“天冷,我畏寒,你若是在这儿闹我,我因此生了风寒,你得负全责。”
苍舒韵是懂得如何拿捏殷无疏的,元宵夜后,苍舒韵就害了一场风寒。
他身体一向不错,殷无疏请大夫来瞧了几次。
以为过几日就好了,谁知道这场风寒反反复复了一个月还不见好,最后还是找了花倾落来看。
如此又过了几日,苍舒韵这场风寒才算痊愈,说起风寒,殷无疏比苍舒韵本人还要着急上心。
“我逗你玩的,你瞧你,还当真了。”
殷无疏手拿出来,仔仔细细的把他衣领合好。
苍舒韵眉眼微挑,他当然知道殷无疏是在逗他,“还有事要说?”
苍舒韵已经很熟悉殷无疏了,殷无疏面上的神色全逃不过苍舒韵的眼睛,他远比殷无疏以为的还要了解殷无疏,正如殷无疏了解他一样。
殷无疏坐回小凳子上,手指在大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
“不好说?”
“倒也不是。”
殷无疏只是在思量,他说了这话后,结果是不是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
“怎么,你是怕我接受不了?”苍舒韵垂体低低的笑,“没什么是我无法接受的,殷无疏,你小瞧我了,我遇见过的事情你未必都经历过。”
譬如异域时空的死而复生,这世间再没有比这更能让人惊异了吧。
“说吧。”
殷无疏定定的看着苍舒韵的眼睛,正如苍舒韵自己所说一样,他平静极了。
“景国的使者明日就要到达昱京了,晚间宫中设宴,我估计会在宴席上顺便商讨你的问题,舒韵,你该回景国了。”
“这么快呢。”
殷无疏见他情绪依旧平静,接着道:“我放在景国的人传话来,说是景国国君现在已经不再像从前一样日日上朝了,他的身体已经不能支撑他正常的处理政务。你是景国的储君,景国现在亟需你回去主持大局。”
“我知道了,什么时候走。”
苍舒韵的声音比平常要低一些,带着几分喑哑,他是苍舒韵,可终究还是得背负起属于安是之的责任,他知道的,景国不能乱。
雪国暗潮汹涌,殷无疏总有顾不上他的时候,他最好的选择是离开。
当今局势,看起来没有比景国更合适的地方,那是他的地盘,殷无疏就是这么想的。
“也不是说使者来了,你就得立刻从雪国出发,我料想这事还有得磨。
景国国君也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派来的使者带来了景国的长公主纤凝,安凌是想以纤凝作为筹码把你给换回去。”
景国的长公主纤凝不是嫡公主,但她担了个长字,她的地位就与一般的公主不一样了。
更重要的是,景国皇后无所出,纤凝公主幼时丧母,就养在她的膝下,因此纤凝公主跟嫡公主也没差。
安凌为了换回储君,送来了嫡长公主,不可谓不大手笔。
“使者想要换你回去,与父皇得有好长一段时间的周旋。舒韵,你还未及冠,父皇能多留你一时就会多留你一时,不会轻易松口放你回去的。
另外,纤凝公主来了雪国,唯一的用处就是和亲,为纤凝公主选婿也是一件大事。”
如此下来,苍舒韵在雪国可能还有三两个月的时间,三两个月,景国应该还等得起。
殷无疏分析完,就不再言语了,苍舒韵也是一言不发,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开来。
“殷无疏,我来这里,一年零两个月了,我认识你也是一年零两个月。”
“嗯?”
殷无疏其实不大听得懂,按照常理,景国太子来雪国已有三载了,苍舒韵说一年零两个月,是从去年元宵夜开始算起的。从那夜开始,景国太子失忆,忘了前尘往事,留下的,是全新的苍舒韵。
“我不是安是之。”
“我知道。”
不,殷无疏根本就不知道。
话至此处,又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苍舒韵才释然道:“罢了。”
“待你走的那天,我会亲自送你离开雪国。”
“好。”
第二日一早,景国使者果然到了,殷君得到消息,让殷无疏和殷无离带人去迎。
殷无疏和殷无离一同出了宫门,思忖了一下,殷无疏说:“三哥且先行,我随后就到。”
“去哪儿?”
殷无离身上自带平易近人的温润气质,让与他接触的人也受到他的感染,变得同他一样的平和。
“毕竟是景国来使,我听说纤凝公主也在此行中,纤凝公主是我王妃的亲妹妹,三年未见,我想让他们见见面。”
“你思虑周全,去吧,不用急,时间还早,使者们还在城十里外。”
殷无疏点了一下头,殷无疏点了一下头,朝着隽王府的马车去。
殷无离看着他离开,才转身朝城门去。
隽王府。
苍舒韵静坐在花园凉亭中,眼眸没有焦距的注视着远方。
苍舒韵有些迷茫,这种迷茫就跟他刚来那会儿一样,对未来一切是迷茫,对陌生时域的迷茫。
从前人们都喊他景国太子,他从未将景国放在心上过,也许是他一直待在昱京的缘故,很多时候,他都会产生一种错觉。
这世上有一个雪国,有一个昱京,而那景国,那澜京,都是虚无缥缈的地方,是在他梦里都不会出现的地方。
直到他听到景国确切的消息,到景国使者的来临,他才惊觉,他停在这一方天地,就骗自己,这世界也只有这一方天地了。
景国那个遥不可及的地方,终究是近到了他的眼前。
恍惚间,苍舒韵看到殷无疏大步走进花园,又大步走向他,那有些失真的人影让苍舒韵疑心,他是不是真生了错觉。
“殷无疏?”
“舒韵,是我。”
殷无疏看到苍舒韵这副迷迷瞪瞪的模样,只以为他像平常一样,自己一个人坐着坐着就困乏了,然后闭眼想睡一觉却因为他的到来被打扰了。
“你这会儿不是应该去迎接景国使者的吗,你怎么过来了?”
“我带你一起。”
殷无疏伸手,苍舒韵就把手放进他的掌心,就着他的手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