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疏挥手让人退下。
“宫卿!”
苍舒韵看到这样的宫卿,几乎以为他已经死了。
“别碰他!”
殷无虞一双已经透着血红,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苍舒韵被他吓住了,伸出去的手不上不下的,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了。就冲着宫卿这一身的伤,他这手也放不下去,他生怕他这一动,还有一口气的宫卿就彻底咽气儿了。
“翊王爷,明人不说暗话,我要带宫卿走,你说你的条件。”
苍舒韵看着宫卿,殷无虞也看着宫卿。
苍舒韵蹲下身,面正对着宫卿的眼睛,“宫卿,我自作主张来带你出去,你愿意跟我走吗?”
宫卿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愿意。”
虽声若蚊蝇,但离得近的两个人都听见了。
殷无虞的手握成了拳头。
“翊王爷,我做什么可以让你放人。”
“什么都不用做。”
苍舒韵以为他是说什么都不放人。
“如果我一定要带走他呢?”
“八哥,人都快没气儿了,这么多日子,你再怎么玩,也该玩腻了吧,不如把人交给舒韵带回去。反正他这模样也活不了多久了,终归会如了八哥的愿的。”
“带走。”殷无虞出声。
“什么?”
苍舒韵和殷无疏都没有反应过来。
“本王说,让你们把人带走,没有条件。”
苍舒韵闻言,伸手就要去抱宫卿,又感觉无从下手。宫卿这副模样,让他都不敢看,可见殷无虞这个人有多疯,下手有多狠。
“舒韵,你别动,我来。”
殷无疏上前抱起宫卿,宫卿道了声谢就晕死过去了。
殷无虞见状,手伸出去一半,又不动声色的收回来。
宫卿浑身是血,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染红了殷无疏的衣裳。
“殷无疏,快点带他回隽王府。”
殷无疏健步如飞,抱着人大踏步的往外走。
“跑快点,你没吃饭吗?”苍舒韵在后面催促。
被嫌弃了。
殷无疏跑着出了刑部,把人放在马车上,等苍舒韵上了马车,就让人赶车,同时令人找大夫。
殷无虞跟出来的时候,只看见马车远去的影子。
大夫与殷无疏近乎是同一时间赶到隽王府的。
把人送进一间房间,交给大夫后,殷无疏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苍舒韵松了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他的人就跟着往地上倒,得亏殷无疏眼疾手快,把人给接住了。
苍舒韵有些心惊,“殷无疏,我从不知道,一个人还可以伤得这样重。”
苍舒韵见过宫卿的桀骜不屈,他有一身傲骨,走路的时候都习惯性的把背挺得笔直。他长得很好看,冰肌玉骨,天姿绝色,再加上那带着薄凉的凤眸,不近人情,拒人千里,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那样的人,竟然能被折磨成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舒韵,你在自责。”
“如果我早一些去救他呢?”会不会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他终究是个良善的人,见不得血,见不得有人受苦,他接受的教育是人要始终怀着善意之心,他对这不把人命当命的时代而言显得多余又可笑。
“舒韵,你要这样想,倘若你早一点去救他,他确实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可殷无虞也是绝对不可能轻易就放他走的。他最终还是会变成这个样子,或许会比这更惨。”
“我知道。”
所有的一切,苍舒韵都想得清楚。他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这一关。没有见到人,他还可以安慰自己,那与他无关,见到了人,他就止不住的愧疚。
然,这世间受苦受难者不知凡几,正面临死亡者亦不知凡几,他自己目前都是受人庇护,他又救得了谁呢。
这一次是殷无虞不知为何,心软了,才答应放人,否则,他们没那么容易带走宫卿。
“好了,舒韵,人自有大夫看顾着,你看你我,皆是一身血污,先去洗洗吧。”
一个多时辰以后,苍舒韵和殷无疏沐浴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回来,老大夫也给宫卿处理好了伤口。
“大夫,人怎么样了?”
老大夫叹气,“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伤得这么重的,浑身上下都是狰狞的伤啊,就连……”
老大夫说到这里,也有些脸热,“怎么说都是房中人,怎么就这么不知道怜惜呢。”
老大夫看着殷无疏的眼神满是谴责。
殷无疏:“……”
“大夫,这事有些误会,这人呢不是我们伤的。他是被他那狠心的夫君给送到了刑部,日日用刑折磨。我家夫人与他有些交情,不忍心看他受苦,这才奋进全力把人给救出来的。”
老大夫弄错了人,有些不好意思。
“大夫,人还活得成吗?”苍舒韵想起宫卿那一身的伤,有些忧心。
“我看他是习武之人,根基都损了一半。这人能不能醒来,老夫也不能保证,还得看他想不想活。人醒来之后,务必要好好养着,可不能再受这样的折磨了,不然啊,阎王爷想要放人,都找不到理由。”
老大夫留下几个药方子,摇摇头走了。
“看来,目前能救他的人只有一个了。”
“花倾落。”殷无疏接话。
“是啊,殷无虞这个人也太狠了,宫卿好歹跟了他那么些日子,做尽了夫妻之间的缠绵之事,他就算是把人当男宠,也不该这么践踏他啊。要杀要剐,一句话给个痛快,何苦这么折磨人呢。”
在这里待得久了,就越发觉得这世界残忍悲凉。
“舒韵,这次需要我帮你找花倾落吗?”
“不用。”苍舒韵拿出了花倾落给他的骨哨。
殷无疏眸光一凝,“这是什么?”
“花倾落给的骨哨,说是让我有事找他,就吹响这个骨哨,他知道了,得空就来找我。”
殷无疏有些气闷,花倾落在苍舒韵的心里很重要,重要得让他嫉妒。
苍舒韵吹响了骨哨,连着吹了几声,才将骨哨收好。
看到殷无疏气闷的样子,苍舒韵觉得有些好笑,“我收他的东西,你生气啦?”
“没有。”
苍舒韵四处闻了闻,“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醋缸子打翻了,好大的一股醋味。”
殷无疏把人按进怀里,低头在他唇上用力亲了一口,“你又不喜欢他,我吃什么醋啊。”
苍舒抬头,“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他,花倾落那样的人,人见人爱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