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舒韵嘴里塞满了甜糕,结结实实的噎了个正着。
殷无疏给他倒了一杯水,将人拉到背后,手掌用力向下一拍,将桌上弹起的三根筷子也一并射向窗外。
外面的人用手指夹住了一根筷子,转眼又来了三根,他连忙向后仰倒,避开一根,脚尖点地,腾空,避开第二根,翻身,避开第三根。
脚尖落地,他拍着胸脯,劫后余生一样。抬头,又飞来一堆盘子,劈头盖脸的就往他身上砸。影寒寻左偏右避,后仰,一连串花式空翻下来,还是被一个茶盖砸到了脑门。
“殷无疏,有你这么待客的吗!”
影寒寻凌空而来,翻身进了屋子。
苍舒韵站在殷无疏背后,喝着水,吃着甜糕,欣赏了一场这世间绝无仅有的杂耍戏。
“本王向来待客有道,少将军要来本王这隽王府,光明正大的走门进来,是为客。翻墙进来,还做起了梁上君子的勾当,是为贼。本王对付贼,也是颇有心得的。”
“他来多久了?”苍舒韵问。
“好一会儿了,我们谈到殷无尘被禁足的时候,他就已经趴在屋顶上了。”
影寒寻坐在窗沿上,被人说是贼,点穿了行径,也没有一点脸热,反而嬉皮笑脸的。
“谁叫我们是朋友呢,朋友家的墙就是用来翻的,小公子,你看我说得对不对啊?”
苍舒韵被这人脸皮的厚度惊住了,他时常因为脑子太正常,感觉与这个世界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影寒寻,你去看过大夫吗?”
翻人家的墙,听人墙角的,那叫贼人行径。走正门进来做客的,那叫作朋友。
“我又没病,看什么大夫?”
影寒寻听懂了苍舒韵话中的意思,不过他这个人向来少有正经的时候。
“我觉得我的脑子挺正常的,如果不被针扎的话。”
花倾落就总是用针扎他的脑袋,都给他扎出阴影来了,还扎出了大问题,瞧瞧,现在他家的小公子说他的脑子有病。
殷无疏屈指敲了两下桌子,“影寒寻,你能别每次来,都在这里扯东扯西的吗?说吧,找本王什么事。”
影寒寻从窗沿上跳下来,坐在殷无疏的身边,伸手拍着殷无疏的肩膀,一脸的感动。
“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说事。”殷无疏怕苍舒韵站得久了,太累,拉着他坐在他的另一边。
影寒寻得了话,开口,“让人给我收拾一间屋子,我打算在你这里小住一段时日。”
“一段时日是多久?”
影寒摸着下巴思量,“少说得三年五载吧。”
苍舒韵再次被他的厚脸皮刷新了五官。
殷无疏也是笑了,“你管一段时日叫三年五载?你的将军府是塌了还是破产了?”
“既没有塌,也没有破产。”
“那你住本王这儿不走是怎么个意思?”
影寒寻把目光挪到苍舒韵身上,“小公子,隽王府现在是你做主还是他做主?”
这个问题问住苍舒韵了,府中的一应事务苍舒韵从来没有过问过。不过,府中的下人遇到他向来是恭敬有加的,跟尊敬殷无疏一样,不难看出殷无疏有特地敲打过他们。
苍舒韵也不知道自己也没有话语权。
“舒韵,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你曾说过,你的就是我的。”
殷无疏点头。
苍舒韵立刻就有答案了,“隽王府我可以做主。”
影寒寻把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他原没吃饭就过来了,现在有些噎得慌。想起自己如今有求于人,影寒寻又做出了十二分的恭谨。
“劳烦小公子让人给我收拾一间屋子,收留收留我这个可怜人吧。”
“少将军家大业大,影家世代为将,战功累累,库房里堆满了无数历代皇帝赏赐的奇珍异玩,金银财宝。舒韵,你眼前的这位少将军是将军府独一无二的继承人,他的财富是隽王府的好几倍呢。”
殷无疏慢悠悠的说。
影寒寻幽怨的瞪着殷无疏。
苍舒韵看着影寒寻的眼睛都在发光,“那……”
“小公子,咱们这样,你给我一个住处,将军府库房里的东西,你看中了什么,就拿什么。”
说起来,他那库房里的东西都是他看不上眼的,除了值钱,简直一无是处,堆着也是落满灰尘。从前,都是花倾落进去找些小东西,带给小公子玩。现在他直接送,结果也是一样的。
“让他住一阵子也没什么不妥,是吧,殷无疏?”苍舒韵说出了原本想说的话。
影寒寻恨不得给苍舒韵一个大大的拥抱,顾及殷无疏在场,只能很遗憾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小公子最好了。”影寒寻当即就要去选一间屋子。
“等等。”
影寒寻顿住脚步,十分殷勤,“小公子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苍舒韵好奇,“既然你这么有钱,将军府不能住了,也还有很多别院庄子,怎么会落到无处可去的地步?”
影寒寻这个人不像是有点小事就求人的人,即便是殷无疏这个从小交好的朋友。若不是真的无处可去,他也不会死皮赖脸的赖在这里。
苍舒韵问的这个问题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影寒寻一屁股坐下,大有说个三天三夜的架势。
“小公子,说到这个我就来气!”
“怎么了?”
苍舒韵与殷无疏对视一眼,又整齐的挪回影寒寻身上。
“还不是殷无极那个王八蛋,非要缠着我重新跟他打一架。真是的,谁想要跟他打架啊。我都明确的拒绝他好几回了,他愣是追着我跑了两年。
从前是派人打听我的行踪,再亲自来找我。现在更干脆,直接就堵在我的将军府不走了。我那么多个别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查到的,一一派了人驻守。
可怜我被他逼得东躲西逃,只查流落街头了。你说我都这么惨了,沦落到去南风馆投宿,他更好,派了一支军队把南风馆围了,亲自动手把我抓出来。我是家没了,脸也丢尽了。”
殷无疏满面一言难尽,苍舒韵满面同情。
“我突然知道你为什么不走正门进来,选择翻墙了。”苍舒韵说。
殷无疏端了杯茶,接话,“恐怕是刚出了南风馆,就被殷无极的人追到了这里。”
影寒寻双手捂脸,指缝间露出两只眼睛,看不出来是不是在幸灾乐祸。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隽王爷,你的隽王府被殷无极带兵围了。”
殷无疏端着茶杯,正准备喝,闻言,手一顿,看着影寒寻的眼神有些悠长。
“那可真是多谢你了。”给他招来了一尊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