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所有太医都在场,亲耳听见,连三皇子也在。”
忆清也去了?不对……
皇帝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沉吟片刻,“去查查,他又是哪里来的消息,这般的快。”忆清和十三素来不对付,做皇帝久了,即便是血缘关系带来的羁绊都会淡漠,自然心思多了几分。
福总管明白陛下心思,却只作不知,低头应了,“是……”
“那陛下……”还过去么?
“陛下。”外头,有小太监声音响起,“三皇子派了人过来,说是有要事求见陛下。”
说曹操曹操到。
因着心里那点不能与外人道的心思,皇帝此刻并不大愿意见秦忆清的人,却又想知道对方在打什么算盘,努努嘴,“你去问问来做什么的。”
福子很快就回来了,面色如常,“陛下,三皇子说……言姑娘将所有太医赶了出来,他心系瑞王安危,请陛下过去瞧瞧……劝劝言姑娘。”
“心系瑞王……安慰?”皇帝站在案几之前,原本想要出去的动作滞了滞,又缓缓坐下了,“他只这么说么?”事实和自己听见的并无区别,但避重就轻,偏生将最重要的那几句话掩了,只字未提。
倒的确是像他会做的事情。
若非自己已经在此之前听到了回报,只听他这般描述,定是火急火燎冲到瑞王府,先惩治了言笙,届时,不管事情结局如何,自己和十三之间必然会起嫌隙……好一个秦忆清!皇帝脸色愈发难看。
“陛下……”见皇帝坐着迟迟不动,本就已经准备好出发了,这会儿倒是怎么……福总管出声提醒道。
皇帝却半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摆摆手,“不急……再等等……”他倒要看看,这个秦忆清,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福总管一愣,转念一想,大概也明白了陛下的心思,心头却是微凉。这皇室啊……十三殿下生死未卜躺在床上,即便是自己一个奴才,也火急火燎地想去看着、守着,偏生……陛下却还要从中得到一些可能令人心寒的答案。
……
瑞王府院中的太医们,几乎是被遣送回去的。
没有等到结果,他们自然不敢离开,每一点时间的流逝,都加重了众人心头的焦虑——不管这位言姑娘到底许了什么样的承诺,若是里头那位主儿没有醒来,他们都要连着一块受罚的。受罚的程度,却是取自皇帝陛下彼时的心情。
等待的时间,煎熬地连呼吸都觉得漫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扇紧闭的门扉被打开,紧接着,少女从门后露出有些疲惫的容颜,将南浔叫了进去。这一次很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南浔便出来了,然后说瑞王殿下已经转危为安,只是伤势太重失血过多,还睡着不曾醒来,自然也不敢劳烦太医们一个个守着。
简而言之,就是这里没有你们的用处了,该回的都回了吧。
转危为安?虽是喜事,但没有亲眼确认,哪个敢就这样离开?毕竟回宫陛下问起,总不能说在院中呆了一下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自个儿也不知道吧?
于是张院首提议进去瞅瞅再走,众人还未来得及附和,南浔侍卫却直言不必了,瑞王爷需要休息,人进去了反而是种打扰。
明明还在昏睡未醒,打雷都打不醒对方的,明显是为了不让人进去的借口,却没人有胆子指出来。打扰瑞王爷?谁敢?反正他们不敢。
于是,一个个说尽了讨吉利的话,端着得体的笑容离开了,人刚出院子门口,便纷纷卸了笑意,摇头叹息,“这回去可如何交代啊……”
“这样的伤情,即便是我等,没个三两天都不敢说转危为安,这言姑娘真的就这么厉害?”
也有清醒的,摇了摇头,“厉害什么呀厉害,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家家,能懂什么?厉害的啊,是后来西承侍卫带进去的那个男人……就是彼时没注意看脸,不知道是哪家的郎中。”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这年啊,指不定不好过呢。”
“哎……”
人走了,院子一下安静了很多。
南浔看着院中廊下始终抱着胳膊带着隐约笑容的秦忆枫,拱了拱手,“三皇子殿下,我家主子一时半会儿怕是也醒不过来,怕是……招待您不周,您还请见谅。”
秦忆枫好说话得很,笑着摆摆手,表情是尘埃落定般松了口气,“无碍无碍……本王在十三弟府中,自然就当自己府了,不必招待不必招待……你们去忙你们的吧。”
“我就挂心十三弟,想亲眼看着他醒来。”
真是兄弟情深、兄友弟恭。一点都听不出对方话里赶人的意思。
言笙站在门边,看着秦忆清打定了主意赖着不走的样子,本就不好的心情愈发的烦躁,笑意都有些敷衍得很,“真是哪儿都能遇到三皇子殿下。”
“既然三皇子说,要亲眼看着你家主子醒来,你怎好拂了他的意。更何况,他还是皇子,皇亲贵胄。”微微勾起的嘴角,是戏谑的弧度,“即便是这样特殊要紧的时候,也不能怠慢了这样的贵客。”
他称自己是主,她偏要说他的客,看似热情的样子,实际上很是落了面子。
秦忆清还未作出反应,不过言笙的目的也不是过过嘴瘾那么简单,当下含笑回首,对着已经随侍一旁的管家吩咐道,“去,带着贵客去瑞王府最好的待客厅,好茶好点心伺候着。三皇子殿下站了这许久,也不见你们搬张凳子……你家主子和三皇子殿下兄弟情深,醒来定要怪罪你们。”
管家笑容可掬地低头,应是,当下上前几步,不由分说对着秦忆清身后,引道,“三皇子殿下,请。”
秦忆清不愿走,他总觉得这屋子里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以至于要将所有人赶出来,偏生,管家又低了低身子,愈发态度热情,“殿下,方才是老奴疏忽了,请您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