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用了点心便出了茶楼。
言笙出门前下意识扫了一圈,没有见到李晗月,想来对方也没有留在这里用膳的心情了,她摇摇头,失笑,脚步都不曾停一下,直直往外走。
言承跟在她身后,倒是微微蹙了眉,心思有些重,虽说是口头的婚约,但终究是皇后娘娘应下的,听说皇后昨儿个还来府上为小笙说亲,想来……皇后是不会赞成言王府和瑞王府两家联姻的。
小笙和瑞王爷……怕是并不能轻易走到一起。
再看这丫头,似乎对于这位晗月公主并不重视,终究是年纪小了些,许多事看不明白……
可有些话,到了嘴边终究是说不出口。
当下显得总有些心事重重的,言笙却以为是被方才李晗月扫了兴致,两人默契地谁都没有开口,买了一些年货,便趁着晌午时分日头正好打道回府。
大多都是言承在说话,言笙都是含笑应着,或者回答几句,也是言简意赅地很,很是客气有礼,只是,总觉得多了几分距离感。
言承心下了然,这丫头……看着性子温和,实际上却带着几分戒备心,两人之间一年未见,生疏了。
言承将人送到了院子门口,才将拎了一路的一个小檀木盒递给她,“给。”
这檀木盒,言笙认识,方才途径一家首饰店,言承让自己在门口等了会儿,出来的时候就带着这个盒子,没成想,是给自己的?
“小笙长大了。”言承见她有些意外地看着,却不接,解释道,“回来的路上也没有什么好玩意儿给你带一些,掌柜的说,近日隆阳城的姑娘家们都兴这样的首饰,你拿回去瞧瞧可还喜欢。”
“原是想问过了你再买,但总觉得问过之后便少了几分惊喜了。”
“谢兄长。”言笙伸手接了,却没有打开,看檀木盒的大小,里面该是簪子一类的饰品,想来也不会同自己脖子里的黑玉石扳指或者手腕上的冰雪禅一样,象征着某个巨大的财富或者势力,当下便也毫不扭捏的接受了。
“你早些休息,腿虽好了,却也不可长时间站立行走。”言承又是一番叮嘱,见言笙点着头应了,才后退一步,“如此,我先走了。”
“兄长慢走。”
“主子,您回来了。”身后,见言承离开,莲才上前几步,“正午时分,黎叔过来请小姐过去,说是同老王爷一道儿用膳,听闻主子出府以后,好一番问询了您腿伤的情况,方才,又送了许多药材补品过来,这会儿,嬷嬷正在小厨房熬银耳羹。”
“这会儿子差不多快好了。”
言笙将手中檀木盒递给莲,“放着吧,我要出门一趟。”
“主子……又要出门?”这才回来,一口水都没喝呢,怎地又要出门?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回来这一遭呢?难道是……莲似有所感,低头看那只檀木盒,看标记,是街头那叫老字号的,“主子,要奴婢陪着您去么?”
“不必了。”言笙随手整理着裙摆上因着马车坐出来的褶皱,“浮生陪我去就成了。”
“那奴婢给您安排马车。”莲再无过多言语,进屋放好了那檀木香,推上抽屉时,目光落在那盒子上,若是她没有记错,那家老字号……
……
言笙是去白云寺的。
许久未去,她也着实有些担心九衾把自己饿死在白云寺里,再加之冰雪禅和无极宫的事情,总要问一下才放心。
当下,让马车在街上拐了个角,买了些酒菜和点心干粮,将车夫先遣送回府,才拎着两坛子酒,带着抱着大包小包的浮生,拐七拐八甩掉了身后跟着的几人,去了白云寺。
白云寺似乎还是老样子。
纵然隆阳城里如何喧哗,白云寺都自有它的沉寂,安安静静坐落在山头。寺前摆着三张躺椅,一席淡金长袍的男子躺在上面,冷飕飕的寒风里,手摇折扇,装得格外玉树临风。
淡金长袍之外,一串红艳欲滴的琉璃佛珠串,反射地光芒晃了人眼。
摇着扇子的手微微一顿,鼻子轻轻嗅了嗅,躺椅上似乎快要睡着的男子倏忽间睁开了眼,看向爬上山气息都不曾乱了分毫的少女,眉眼弯弯,“徒儿这是给为师送好吃的上来了?”
话还未说完,人已经麻溜起身,伸手就朝着言笙手中的两坛子酒扑过去,言笙早有准备,侧身闪过,九衾扑了个空,转眼看到言笙身后的浮生,鼻子嗅了嗅,眼神一亮,瞬间朝着浮生扑过去,“小徒孙,你也来看祖师爷拉?”
浮生自然不会躲,他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便堪堪停了。
只是,九衾仍旧没有碰到浮生,他的后领子被人拽住,身后少女无奈地咬牙切齿,“乱攀什么关系呢,谁是你徒孙?就你永远的双十年华,哪来的徒孙?可不得把您喊老咯!”
这丫头……真真是睚眦必报得很,半点不肯吃了亏。
九衾讪讪笑着,领子被揪着,半转了头舔着脸,“嗨,徒儿,多日不见,为师甚是想念……快瞧瞧为师,是不是都瘦了?是不是憔悴了许多?”
言笙没睬他,揪着他的衣领子往躺椅那边走。
“哎,好不容易收了三个徒儿,既当爹又当娘地一个个拉扯大,结果天可怜见的,一个个都在山脚下潇洒得很,却一个都不回来瞧为师一眼……小徒儿收了徒,竟还不让认我这个祖师爷了……”
“难不成,是要离开为师,另立门户?”
言笙揪着衣领的手紧了紧,没说话,继续走。
“哎,真真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啊……古人称不欺余也……”
“好了。”言笙将九衾一把拉到躺椅上坐了,没好气地看他,“你一人在这山上,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倒不如去山脚下找个村庄,邻里乡亲也好照应着,你非不肯,瞧,如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是憋了许多日的话一股脑儿地说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