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笙太阳穴狠狠一跳,抬了手腕看那串珠子,蓝色的珠子,绕着手腕三圈,除了好看一些,倒是瞧着也不值钱的模样。
彼时,九衾丢过来的,说是无意间得了,瞧着挺好看,那般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极了自己将那枚黑扳指丢给他时候的不在意。
……
然后,黑扳指之后带出一个秘阁,蓝珠串之后带出一个无极宫。
言笙太阳穴又跳了跳,一时间实在说不上来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有些头痛地看着面前的白袍人,“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叫极……”
对方又是一拱手,格外恭敬的样子,“是。无极宫右护法,名讳,‘极’。”
……
言笙有些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出的那个屋子,总觉得这个世界有些玄幻。
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可怎么突然之间就跟这种神秘的组织、势力挂钩了呢?她让无继续隐没在暗处,想着过几日去白云寺问问九衾,看看这串珠子能不能还回去……至于秘阁,终究还是秦涩的势力,即便自己拥有了黑玉石扳指,她也不会去动用秘阁的势力。
她有些烦躁地巴拉着自己散落下来的一小撮发丝,抬脚出了门,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天际阴沉沉的,一时间倒也不确定是什么时辰,想来,言王府里,该发现自己的失踪了。
担心被自己遣走的车夫受罚,言笙加快了步子,推门而出,就看到大门口停着的马车,通体黑色,比之寻常马车要大上许多,烫金“涩”字在黑云沉沉里,有种触目惊心的锋芒。
驾车位上坐着南浔,见了言笙跳下车来,“笙姑娘。”
还是一身月白长袍,气质如兰,像个文弱书生,身上还有淡淡药草香。
“南浔侍卫。”言笙也点了点头,同西承的咋咋呼呼不同,对南浔,她也带上了几分慎重有礼。
“您客气了。”南浔后退一步,露出马车车帘,车帘中伸出一只手来,纤细修长,节骨分明,紧接着,秦涩从中探出头,有些不耐烦,“还不赶紧上来,这雨淋着,很舒服?”
他可没忘了,这丫头喜欢一切好看的人事物,当初对着南浔那张脸,还惊艳了一回。
就不该带着南浔。
想着,对着言笙伸手,重复道,“上来。”
言笙搭了手,上了马车,刚刚坐稳,毛巾都盖到了她脑袋上,一双大手不甚温柔的方式擦着她的头发,擦了一半,又转身将案几之上刚倒好的热茶递给她,又继续擦着。
动作不甚温柔,但也不粗鲁,遇到那挫散落下来打了结的发丝,还耐着性子挑开,言语却毫不客气,“遇到什么事情非要自己被绑了过来处理,万一对方十恶不赦呢?”
“知道你要保护那个小乞丐,但是你也说了,只有你自己好好活着,他才能好好活着,怎地,自己说过的话就忘了?”
从来不觉得自己此举不对的言笙,莫名气焰有些低,脑袋在对方手里,她有些理不直气不壮,“我这不是没事么……”
“没事?”秦涩手中力道重了些,毛巾下的脑袋有些炸了毛,言笙有些不舒服地哼哼唧唧,看起来乖巧又无奈,秦涩不由得叹了口气,放松了力道,“若不是我提前派了人去言王府知会一声,说你在我府中作客,你以为如今隆阳城还能有这样的风平浪静?”
“就在之前,言王府暗卫出动,对隆阳城进行地毯式搜寻,这种动静一旦被宫里头那位察觉,或者被老五、老三察觉,甚至……可能只是被某个官员发现了,你觉得,人家会怎么想?”
“又或者,一旦王府嫡女失踪被俘这样的传闻传出去,都不需要实际证据,只需要一些空穴来风的消息,都足矣把你自己的一生毁掉!”
是真的气,也是真的急。
这丫头清醒的时候理智地可怕,可有时候又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让人恨不得撬开她的脑袋瓜子看看里面装了啥,就像这一次,一个姑娘家的清誉何其重要,纵然自己有多少能耐,也抵挡不住那些个充满恶意的唾沫星子。
“笙笙。”他收了毛巾,将她炸了毛的发丝捋顺,倾了身子看着她的眼睛,带着苦口婆心的认真,“笙笙,我能护你一世周全,可有些东西,纵然我权势滔天,便是我坐了那张位置,也没有办法阻挡。”
他看着她的眼,眼中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认真,这个将整个秘阁拱手相送的男人,这个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为自己做了许多事而不曾言说的男人,这个……抱着许多自己已经遗忘了的往事的男人,这个站在西秦塔尖的天之骄子。
那双眼睛太过于认真,认真到带着蛊惑的味道,令她怔怔地,点了点头,承诺,“好……”
“我以后……不让自己涉险。”
她有家人,却不似家人,她有师友,却胜似家人。
只是,不着调如九衾、风流潇洒如煦渡、来去无痕如安歌,他们都只教会自己如何尽兴地活,只会告诉她,纵然她将天捅了,也有他们撑着。
却从来没有人告诉她,有些东西,纵然我权势滔天,也没有办法阻挡。
她沉默着低了头,手中的茶杯暖融融的,熨帖地掌心滚烫,有些情绪在胸臆间充盈。
大掌落于发顶,秦涩宽慰着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知道她是真的听进去了,也知道这丫头看着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模样,但只要她作出了承诺,总是会认真履行的。
“好了,这次就不用担心了,我都安排好了,言王府的暗卫也都撤走了,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你装晕的事情。”在她身旁坐了,“今夜先去我王府里住着,明日我再送你回去,届时……就说你同那苗家姑娘喝了些酒,正巧遇到我,天色已晚,怕被老王爷知道了责罚,才同我回府的。”
“左右,虽还是会被念叨,但总比这件事好交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