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许玥带着元娘在许地主默认的态度下,乘马车去了县城。
第一个,去了一处私塾门口,米行家的幼子正在此读书,几个少年一同出来,说说笑笑。
许玥指着其中一个,示意元娘去看。
既然已经来了,元娘忍着羞涩为自己打气,抬起头望了一眼——
长相一般,五官只是端正罢了,皮肤细嫩,眉宇之间有一股骄傲之气,衣着打扮都是时兴的样式。
周围几人都围着他说话,显然都是捧着他的人。
马车不远不近的跟着几人,陆陆续续人都散了,只留下米行幼子一人,到了他家门口。
一位丫鬟打扮的清秀少女正在翘首以盼,见到他眼前一亮,忙迎上去……十分亲昵。
“这个不用看了,不行!”
许玥从马车窗户冷冷的看了一眼,都不征求元娘的意见,斩钉截铁的道。
“听玥哥儿的。”
元娘十分明白,自家弟弟比她有眼光多了,他说不行,那肯定有原因,自己听就是了。
而且这个人也没什么好的,就说长得不好看……反正,元娘很是平静的接受了
“看这丫鬟的年纪与他相仿,必定是从小侍候的,有多年的情分在,那就不一样。”
“再说了,明知道自己正在议亲,却一点都不收敛,此人要么没把未来妻子放在眼里,要么和丫鬟感情太深。”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断断不是良配。”
许玥一一为自家姐姐分析,元娘点头如捣蒜,心里顺着一想,可不是如此嘛。
呼,幸好有玥哥儿在,她是不会踏进这个火坑了。
第一个人选被淘汰,许地主听了玥哥儿的分析,也觉得不好,乐观的想,反正还有两个嘛。
所以委婉的送了口信过去,拒绝了米行龙头家的幼子,其当家人百思不得其解,连连追问。
许地主烦了,回了原由,米行当家人知道了,回家一审问,果然幼子身边有一个尤为亲厚的丫鬟,还是他乳母的女儿,自小一起长大的。
两人早已情投意合,连当家人的妻子都知道这件事,准备等元娘过门,就给丫鬟过明路的。
“……只是当个通房,不碍什么的,那孩子也懂事,不会和主母争起来,你与许家说明白就好了。”妻子辩解道。
这时,幼子也在一旁附和其母,有些烦躁的皱眉道:
“眉儿是个好的,性情最温柔胆小不过了,再说许家女也太过霸道了,哪家大户人家少爷是只守着一个女人的。”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眉儿,也会有其他妾室。
他并不觉得自己过分,反而觉得许家可笑,当他家女儿是什么宝贝不成,本就是高攀了自家。
当家人看着妻子又看了看幼子,恨铁不成钢,长叹了一口气。
难怪许家不同意,这个丫鬟已经成了气候了。
听听,既讨了婆婆的喜欢,与少爷有情分,还这么“懂事”,更别说她的那个乳母娘了。
他想和许家人结亲,大半是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读书不成,又吃不得苦去米行,日后分出去定是不好过活。
许家是兴旺人家,虽然家财比不上自家,却有个极好的子弟在,才几岁便中了童生。
若不是此子年纪太小,只是刚刚展露头角还未发力,自家也拣不了这个便宜,就这,还有人和他争呢。
当家人无力的望了妻儿一眼,还是不想放弃,若是许家子科举有成,他家也能鸡犬升天。
所以当家人亲自去寻了许地主,态度放的极低,连连保证,这个丫鬟会被卖出去,影响不了元娘。
许地主有些心动,许玥却再次不允,只道:
“这种浮浪子弟不是良配,谁知他会不会将丫鬟被卖怪罪到姐姐身上。”
……
第二个,主簿家的幼子,许玥都还来得及带元娘去看一看,就在迎接文信归来的小会上,知道了一件关于其的隐私。
——文信此番县、府试也是连过,而且与许玥一样,都是案首的名次,让他春风得意。
小宴上,一直兴致极高,嘴皮子没歇过,几人也没扰了他的兴致,多年辛苦,一朝如意,让人得意一会儿又怎么了。
大家渐渐的也就放开了,不知是谁先说起自己知道的八卦的,一说出来,纷纷响应。
主力是何顺和文信两人,接触的人多了,知道的也就多了。
许玥和夏雨,一个年纪太小,一个专注苦读的山村小娃,这会儿只充当吃瓜群众,听的聚精会神。
妈呀,古代人才叫一个开放呢。
何顺正眉飞色舞的说着,突然,旁边许玥冷不丁的插了一句话:
“等等,何师兄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比真金还真,我才不会信口开河。”何顺虽没反应过来,却第一时间道:
“刘家次子爱男风,最爱找私塾里颜色好的同窗相好,面上装的却好,外头人不晓得底细,我却是亲眼所见。”
几人的眼神就有点古怪了,亲眼所见……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何顺一着急,连忙摆手:
“我家中时常办宴会,刘家是常客,他家次子有一次带着同窗……嗯,反正就是我不小心看到了。”
何顺脸色一红,遮遮掩掩的道。
师兄弟都大笑了起来,唯有许玥没法笑,眼中蕴着冷意。
刘家?县主簿就姓刘!
好南风其实在现在不是什么大毛病,文人雅士甚至以其为风雅,就她所知,冯家子弟都有捧戏子的。
但他们更多的是一种追逐风尚的心理,并不是真正的只爱男子。
但是刘家次子的情况却不同,种种表现都像是只接受男子,而不接受女子的人,难怪刘家要瞒着。
元娘若是嫁入了他家,木已成舟,以后就是有苦说不出……许玥心火中烧。
小聚结束之后,她回家将情况一五一十的和许地主说清楚。
许地主惊讶之后,若有所思的说:
“难怪了,刘家明明是官家,往常也不是好相处的人家,家里人行事十分高傲,偏偏这次议亲,态度却极好,还许诺娶了元娘以后不纳二色。”
许地主看好主簿次子,除了能对家中有利之外,也有一部分为元娘着想的心在。
知道了真相,许地主也生气的紧,刻薄的道:
“这个该死的兔儿爷不纳二色,怕是只论女子,不论男子吧。”
这个当然也不行,许家把拒绝的意思传了过去,原以为刘家应该心虚自己明白原因。
谁知,派来的下人态度倨傲,阴阳怪气的说了些不好听的话,许地主气的当天没吃下饭,还不敢让玥哥儿知道。
可是如何能不知道呢,许玥一连在书房独坐了半夜,抄了许久的清净经,也没办法真正冷静下来。
势不如人,便是别人错了,却反要怪罪你不识相。
最后天色即明之时,她在纸上写了四个字——
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