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我这就去吧。”
郑和见他那孩子般好奇的表情,不禁笑了笑、答应着。
可又想了想、朱棣马上又将已走门口的他给叫住了,
“啊、对啦,千万别让大师看见你哟,要悄悄地去,他本是不让我过问他那边的事情的。”
“哦,知道啦,明白了。”
郑和心领神会地点着头。
出去了一个多时辰,等快到吃午饭时,郑和从庆寿寺赶了回来,刚刚迈步走进书斋,朱棣便迫不及待地从椅子上跳起来、问道,
“怎么样、三保?他在干嘛?”
“在、招待客人。”
郑和慢吞吞地说道。
朱棣听得有些泄气,可一转念忙又追问道,
“都是些什么样的客人?”
“都是和大师一样的和尚、道士。”
郑和的表情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想笑的样子。
见他这副样子,朱棣就更加的好奇了,故意皱着眉头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如实地招来。”
“好、好,三保实说就是,”
郑和忍俊不禁地道,
“大师和几位客人在编歌谣,而且看起来编的还很认真。”
“编歌谣?”
朱棣真的弄不明白了,这么紧要的时刻、他怎么还在编什么歌谣?不过再一想,那老和尚做事一向都有他的道理,既然让自己等着看结果,那就等着好了。
然而就在这等待中,京城那边又有动作了,这次是先皇的十三子代王朱桂,被以“贪虐残暴”之罪名、削去藩王封号,幽禁在了大同。接下来、又是一道给诸王的诏书,称次年改年号为“建文”,这也是在告诉自己的这些叔叔们,他朱允炆已经是他们的君主了。
此时已是新的一年的年初,就在家家披红、欢渡新春之时,朱棣带着郑和、马彬,以及他的三个儿子,一同来到了北平府的城头。
此时,世子朱高炽已经是二十岁的青年,膝下已有一子,但依然如幼年时那般的恭顺于自己的父王,经常会伸手扶一下其实根本不老的朱棣,处处显得十分的谨慎。
见儿子如此,朱棣觉得即好笑又温暖,道,
“你爹我还没到需要你扶的时候呢,不必如此的小心。”
“就是嘛,”
次子朱高煦白了自己的大哥一眼道,
“爹还很年轻呢,干嘛弄得象他快要走不动了似的。”
“嗯嗯,爹是很年轻呢。”
三子朱高燧点着头、附合着自己的二哥。
高炽连连地被否定着,倒也不生气,只是跟着笑了笑。
这三个儿子虽说都是出于自己和徐王妃,可性格却大不相同,世子高炽给人的印象是性情忠厚仁慈,常常被评价为一点儿都不象他的父王和母妃,可朱棣却很清楚、这孩子懦弱的只是他的外表,内心里却坚强的很,他的性格秉性正是少年时期、在中都凤阳历练时的自己,
而次子高煦性情刚强、甚至是暴烈,终日的对行军做战最是感兴趣,虽然只有十八岁、却早已在军营中混了好几年,在众人的评价中、也是最象自己的那个,但知子莫若父,朱棣也很清楚他的长处与欠缺,更知道该如何来驾驭他。
三子高燧刚刚十五岁,虽然也不算小了,却几乎没有自己的个性与立场,一会帮着大哥说话、一会又跟着二哥到处跑,也是最让人哭笑不得的一个。
可无论怎么说,看着三个孩子已成长起来、并能够委以重任时,朱棣的心情还是觉得很安慰。
登上北平的城楼、极目远跳间,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炽儿、煦儿、燧儿,这北平是我们的家,到任何时候都要守护住这里,你们千万不能忘记了。”
“放心吧、父王,”
高炽点着头、道,
“孩儿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我们的北平、保护我们的家。”
这个回答让朱棣心中一动,因为他表现的实在是过于平静了,好象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知道父王当前的处境一般,又联想到这孩子时常会和道衍大师交谈,甚至是请教一些问题,顿时觉得很是欣慰,看来自己的这位世子完全可以担当起助手的职责了。
可高煦的态度和大哥就不同了,很是不以为然地道,
“有谁会那么大的胆子敢来犯我北平,就算他敢来了、孩儿我也会让他有来无回!爹您不必多虑。”
“是啊、是啊,孩儿们一定回将敢惹我们的家伙给打跑的。”
高燧再次附和着自己的二哥。
朱棣瞧了瞧他们三人,不禁欣然地一笑、道,
“好啊,有你们三个这句话,当爹的我也就放心了。”
从城楼上下来,慢慢的往回走着,远处传来孩子们唱歌谣的声音,隐隐约约地听着、有些令人在意的字眼儿时不时的出现着,朱棣忍不住问道,
“那些顽童们都在唱些什么?”
“这个……”
郑和同马彬互相看了一眼,脸上均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是一些预言性质的歌谣。”
“预言?什么预言呢?”
朱棣有些奇怪地追问。
马彬看了看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道,
“四爷您不知道吧,现在市井中都流传着‘北平是龙城、燕王是天子’这一说法呢,那些孩童们唱着‘下为地、上为天,中间居个燕’。”
“预言、歌谣……”
朱棣略一思考,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是不是就是道衍大师所做的第三件事的效果呢?
扭头看向郑和、见他朝自己点了点头,便踌躇一下道,
“好吧,别管这些市井的事情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民间流传的这些虽然是对自己有利的,可这样也一定会被朝廷、也就是朱允炆得知,要知道现如今从京城派来的耳目、虽不能说是遍布北平的大街小巷,可也肯定是少不了的。
这样想着,朱棣便让马彬及三个儿子先回王府,自己带着郑和一起赶往庆寿寺。
新年伊始、按理说法事道场这样的事应该少不了,可这位身为住持的道衍、竟然在禅房中倒着睡觉,弄得朱棣又好气、又好笑地道,
“大师这是想成为卧佛么?”
“啊,老衲是在等四爷你啊,怎么现在才来呢?”
道衍边坐了起来、边笑道。
朱棣倒也不客气,直接在禅床上坐了下来,
“既然知道本王会来,那么、大师也一定知道本王的来意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