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二人。
我落到这种地步全都因为你——
这样想着,郑天行右手挽花,钢刀“利劈华山”直向殷云明劈下来。殷云明见刀来的凶猛、忙后退半步、重心向后,剑就势一压刀背,郑天行抽刀回转,右脚向左前方进半步、捧刀直抹殷云明脖颈。殷云明剑走圆弧、向上一格,郑天行收招换式直攻下盘。殷云明暗叫好刀法、一提丹田气凌空而起,在空中一个翻身、双脚稳稳定在地上。
柴靖南在旁看的新奇,拍着小手大叫:“好哎、好哎!”
见殷云明三招并不还手,郑天行反觉他看不起自己,又听那小鬼吵闹、不觉心浮气躁大吼着:“姓殷的,你还敢小瞧我!”边说边纵身上前连斩三刀。
殷云明知道不得不还手了,便凝神静气、左手掐剑诀、右手剑顺刀势一拨,化解来势,然后一个“白蛇吐芯”直指对方前心。
郑天行知对方身形步法及其轻灵、不敢大意,忙一个“怀中抱月”向外一格,殷云明将剑急停、一个及其舒展的大回转,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白虹由下向上直刺对方小腹,郑天行大惊之下,竭力将身一拧、勉强躲过这一剑。
郑天行的刀沉重、威猛,而殷云明的剑轻灵、飘逸,转眼已过四十招,眼见天色微明,郑天行更加心急,刀刀不离殷云明要害,可殷云明只想拖到天明,令他知难而退,沉着应对。
猛然、郑天行让过对方一剑,左手扶右腕、刀平推向殷云明胸前。依然剑走弧线荡开这一刀、却觉刀锋并无多大力度,殷云明暗叫不好、此刀为虚。只这一瞬,郑天行竟刀走弧线直刺对方下腹,同时、左掌拍向对方天灵盖。殷云明剑已荡向一边,这招更是大出意外,眼见得已躲不及,郑天行大喜中只想将他毙在当场。
谁知此时、殷云明右臂突然柔若绵丝、忽的回转,一道剑光、却听郑天行一声惨叫,红光飞溅。当大家定神看时,只见殷云明按剑退到一旁,郑天行的双手齐齐被斩断、倒在血泊。
“大哥——”
老二、老三猛扑上去,那老三瞪着在旁发愣的殷云明大吼:“姓殷的,我跟你拼了……”
“不要!”老二一把拉住他,“还是、带大哥走吧。”说着抱起郑天行转身出了角门。
见殷云明还在愣着,道衍走过来:“殷大侠,都是郑天行自做孽,怪不得你。”
“多谢大师安慰。”殷云明苦笑一下,又转向已由于谅、周铎扶起来的朱棣,“燕王,殷某受西平侯沐英之托护驾来迟,让您受惊了。”
“哪里的话,朱棣还要多谢殷大侠救命之恩,只是……”
朱棣猛然一扭头,“失烈门,先留步!”
大家顺声音一看,原来是那黄带人正想溜。
沉了片刻,黄带人撕下面上青纱回过头:“既然你看出是本官,那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拉着紧紧跟着自己的柴靖南,朱棣向前迈了一步,目光威严却无杀机:“你自命英雄,为何使出这种、手段?”
“我……”
失烈门哑然,片刻又气急败坏的说,“对,我不是英雄,为了陛下,我甘做小人行了吧!只要杀了你,北边明军军心大乱,冯胜、沐英也难逃失职之罪!”
朱棣却没有发怒:“失烈门,我大明洪武万岁顺民意夺天下,你们元朝自己不堪才失江山。尽管如此,父皇以德报怨,屡下诏遣使议和,你们却不知悔改。你身为元帝近臣当劝他审时度势、早早请和才对,杀了我区区朱棣又有何用?!”
失烈门听了再次语塞,却听朱棣叹了口气:“本王念你也是一英雄,不忍加害。失烈门,你、走吧。”
失烈门是北方元朝残部天元皇帝古思帖木儿身边的近臣,随其驻在捕鱼儿海。因前方抵御明军的太尉开元王纳哈出和丞相也先不花、屡次败在徐达的手下,落得死守开元不出,虽徐达已回南京,可现在大将军冯胜、副将军沐英仍令元军不敢出战。元帝心急,失烈门只好想了这么个办法,谁知尽管加了万倍小心、还是失了手,此时自己孤掌难鸣,料难以活命,可朱棣发话让他走、不禁愣住了。
“燕王,为什么要放他走!”
于谅不解的问。
朱棣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失烈门:“你还不走,等什么呢。”
失烈门还在发愣,可又一想:能活命就多活一会儿。想罢、转身出了角门。
天色大亮,寺内的僧人已经起来准备早课,两个小沙弥赶来大概是准备侍候贵客,一见院内的情形都愣住了。
道衍上前对二人说:“你们别怕,去找锹镐来,别惊动其他人。”两个小沙弥点头去了。
朱棣已包扎了伤口、换了衣服坐在石桌旁将柴靖南抱在膝上:“你叫柴靖南是么?”
柴靖南点头:“对啊,你还记得啊?”
“这么好的名字我怎么会忘呢。”
柴靖南现在模模糊糊的知道这位四公子原来有着很高的身份,好象是什么燕王,叫朱棣。
其实,朱棣乃是当今洪武皇帝朱元璋的第四子,十一岁被封为燕王,两年前二十岁时到北平就藩。此时北方元朝残部还在反抗,战火不断,各路将军由他和太原的晋王朱棡节制,但晋王体弱,实质上节制大权均落在燕王手中。
前不久,燕王接到京内皇后马娘娘病重的消息,为不惊扰地方,只带了两名贴身护卫一路微服南下,等冯胜、沐英知道时已经走了几天。沐英只好派人捎信给熟识的鹤峰剑门的“三剑”之首殷云明,请他一路保护。殷云明与沐英在明军起义尚未夺天下时关系就很好,此时相求当然也不能推辞,便直跟到了瓜州。
见殷云明一脸忧郁,朱棣不禁关切的问:“殷大侠,那郑天行是什么人?”
“他是蜀中青城派门下弟子。”殷云明笑了笑,“武林中因此次改朝换代的影响,各门派实力增减有很大变化。千岁您大概不晓得这武林之中的习惯,谁都想争这武林第一,互不服气。”
朱棣听了也微微一笑:“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也是正常的。”
“也许吧。去年华山派掌门曲平正主持了武林大会、广发英雄贴,这为各派扬名创造了好机会。我们剑门二十年前才由恩师萧清创建,本源于武当,不想去争什么,可曲掌门下贴来又无法回绝,只好让我代表本门参加。到那里时、我才知道,原来此会是为了争一个什么‘玄铁绿林令’,几大门派争的不可开交、竟要比武。我觉得很没意思,提出退出比武,谁知这青城派说我看不起他们,让郑天行出来指名挑战我。”
柴靖南忽然插嘴:“那他真找死。”
朱棣忍不住笑了、又问:“他们不象是为这个和你比武吧,贵门退出应该对各派有利才对。”
“啊?”殷云明有些惊讶,“千岁真聪明,竟能看出来。他们就是想借我来抵毁武当派。我知道后,想不能让他们得逞,就同意和他比。”
“那你一定赢了?”柴靖南闪动着大眼睛问。
“赢了,”殷云明笑着点头,“不过郑天行一气之下当场离开大会,不知去了哪里,谁知他竟投了元人,今天又在此相遇……”
“是小王连累了殷大侠。”朱棣叹了口气。
殷云明摆了摆手:“哪里,我和青城派的梁子在去年华山大会中就结下了,与千岁没关系,只是、我有点儿担心恩师和其他同门罢了。”
此时道衍已吩咐小沙弥将禅院收拾干净,听二人谈话便走了过来:“殷大侠,恐怕你这梁子不止是和青城派一家结的了。”
殷云明轻轻舒展了一下双臂:“大师说的是,郑天行最后那一式摆明了是华山派剑法被其移去,可见他和华山派的渊缘不浅。不过华山曲掌门为人公正,不会如何的。”
刚说到这,静慈听说了昨晚的事、跑来给朱棣道惊,朱棣见他的样子比谁都惊,反倒安慰了他半天。宗泐此时也替朱棣后怕,劝他让瓜州知府派人护送,最后被劝得没办法,便答应让于谅先进京找人来接,但还是不要惊动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