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里的事儿高白青不清楚,也不去打听,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宫里,看着恭恭敬敬带着诸多宫女太监来给自己请安的崔槿汐,微微挑眉,坐在主位上喝了口茶,示意身边的琉璃将银子先赏下去,见众人接了银子,方才道:“我这承乾宫没那么多规矩,少说话多做事,老老实实的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旁的不过是宫规如何便如何,你们老实做事,该有的赏银自然不会少了你们。”
说完,高白青也没继续说些什么,只留了承乾宫的总管太监章之和管事宫女崔槿汐了解了一番如今承乾宫都有什么人,近日宫里可发生了什么事,又提了自己带进宫的玛瑙与琉璃做大宫女,便示意二人退下,自己卸下钗环斜靠在一旁那喜鹊登枝的软枕上,思索道:“你们说我要不要等之后那些个贵人常在入宫了送些东西过去?”
玛瑙跟琉璃中,一向都是圆滑的琉璃负责做主,只不过如今高白青的教养嬷嬷白氏也跟着入宫,二人便一同看向了白氏。
白嬷嬷含笑道:“自然是要的,主子如今是嫔主子,无论是否是同届秀女,这先来后到,地位尊卑,都注定主子不能缺了这份礼。”
高白青颔首:“那就贵人的厚些,几个常在的轻些,也别做什么眉高眼低的事儿,免得给我无故树了敌,叫人心烦。”
白嬷嬷几人应了声,而后白嬷嬷转身去安排要给明日入宫的小主们送的贺礼,琉璃出门去安排承乾宫的诸事,玛瑙则是站在一旁温声说着方才几位过来送贺礼的宫女太监都来自哪儿,各自的主子都送了什么。
高白青把玩着手中的珠花,而后淡淡道:“好生记着,记在账簿上,这些人送的东西叫人检查了在入库,有问题的之后随意找个理由报了损毁让人扔了。”
说着,高白青又问道:“皇后与宫中几位高位妃嫔还没叫人过来送东西么?”
玛瑙轻声说:“还没呢,瞧着天色还早,想来应当是要赶着午后那阵再过来。”
高白青颔首:“行,我先去歇着,你跟琉璃还有白嬷嬷盯着些,这宫里我瞧着总归有些不顺眼,等休息休息再将宫中这些个摆设给换一换,还有这个花瓶,瞧着真俗气。”
高白青左右瞧了瞧,皱着眉一副不满意的样子,但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叹道:“好了,我小睡片刻,你们都退下吧。”
玛瑙也知道自家主子往日便一向觉轻,对一旁正擦拭着灰尘的两个小宫女招招手,轻轻的退了出去。
等到剪秋与颂芝前后来了一趟,却得了高白青正休息的消息也没说什么,毕竟她们也都是自家主子的心腹,自然都知道淑嫔病弱,也不敢说什么进去瞧瞧之类的话,只客套几句便转身走了。
白嬷嬷记下几人的举动,等到高白青醒了后便将这几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说了出来。
高白青喝了养身的羹汤,吃着小菜,半晌后方道:“左右我入宫也就是当个花瓶,她们争什么也与我无关,平常对待着也就行了,我这身子如何,到时候请位太医过来瞧瞧她们那些个消息灵通的自然也就知道了,要是还有什么敢把手伸进来的,剁掉就是了。”
高白青虽然瞧着病弱,听人话也只听表面,但真正动手时却也周到的很,只不过大部分时候都只是坐在一边不言不语罢了,再加上那张嘴生的厉害,又是个能让人一眼就瞧出来的病美人,一般也没人主动招惹。
另一边的皇后与华妃得了这消息,倒也没什么旁的想法,只不过不约而同心里松了些罢了,毕竟一个阿玛在前朝被皇上信重的健康妃子,和一个同样如此但身子病弱的妃子,是个人都会更放心后面这个病弱的妃子。
无关利益,只是下意识地反应罢了。
等到第二日听到新入宫的几位小主里,那位夏常在给了翊坤宫送贺礼过去的周宁海好顿排喧的时候,高白青不免惊叹道:“我本以为我就算是个听不懂旁人说的是个什么意思的人了,没想到这倒是出了个比我更蠢笨的。”
一旁的琉璃轻笑道:“听闻那位夏常在还未入宫时,连华妃娘娘指去教导规矩的嬷嬷都被骂了好久。”
高白青原本端起茉莉花茶正喝着,听了这话便叹道:“华妃性子应当算不得好,就算是好,也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气,你们瞧着,之后这夏常在怕是要被杀鸡儆猴了。”
高白青虽然一般情况下听话都只听表面意思,听不懂什么深层含义,但是看事情却颇为清楚,大多数时候只要高白青不掺和进去的事,她都能一针见血的看出事情的本质,找到自己应该报复的那个人过去给能说话算话的那个人告状。
白嬷嬷也在一旁笑道:“正是如此,主子安心修养,老爷福晋才能在宫外放心,日后寻个机会,还能与福晋见上一见。”
高白青深以为然,催促着叫人服侍着她用了膳,在承乾宫内指挥着人将殿内换成了她喜欢的清雅布置,而后方才满意歇下。
等到新入宫小主们要给皇后请安的日子,高白青觉得身子还算舒坦,虽然略有不适,但也叫人简单上了妆,换了身竹枝暗纹的浅青色旗袍,头上戴了套珍珠头面,带着琉璃上了妃辇,一路上微阖着眼,一直等到了景仁宫方才下了妃辇。
“这就是淑嫔姐姐吧?瞧着倒是一身书卷气,像我这样的粗人还当真有两分羡慕呢。”
欣贵人脸上挂着笑,瞧着英气十足,对高白青行了个礼以表善意。
欣贵人都大头了,一旁比高白青位份低的也不能干看着,自然也都起身行了礼。
高白青一一认了人,而后眼瞧着一群穿着鲜丽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站在第一排静静等着皇后出来好行叩拜大礼。
一旁站在高白青身边的,正是甄嬛,高白青瞥了一眼,而后轻哼道:“什么时候常在也能站到这头一排了,我记得还有一位博尔济吉特贵人,一位富察贵人在呢,怎么还叫甄常在站到这儿了。”
甄嬛愣了一下,而后羞红了脸,一旁的剪秋上前来轻声道:“是底下的小宫女弄混了才如此,叫淑嫔主子烦心,也是奴婢的不是。”
高白青轻哼一声,“做奴婢的不小心,难不成学了一个月规矩,甄常在也是不小心?我瞧着倒不像。”
这话说完,尚且稚嫩的甄嬛便红了脸,低头认了错,连忙与富察贵人换了位置。
高白青往日一向深居简出的,莫说是富察贵人,就是旁的秀女也一概不认识,也只能从那只言片语里听出来,这就是这届秀女里唯一一位被封为嫔位的秀女。
高白青揉了揉额头,也不搭理身边人怎么说,等皇后出来后行了叩拜大礼,又给姗姗来迟的华妃行了礼,而后方才坐下。
华妃也不敢刁难什么,毕竟这届的秀女里可是有个人尽皆知的病美人,她要是敢刁难,保不准人家就能晕在这里。
华妃可不想好好的身上凭空多了这么个自己完全没做过的黑锅。
高白青坐在敬嫔身边,敬嫔又是个温和的性子,两人时不时说上一两句话倒也能打发时间,见华妃一副自己就是要挑两个人立威的样子,高白青轻咳两声,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了,皇后见了连忙道:“淑嫔妹妹身子病弱,即已请了安便好生回去歇着吧,莫要继续劳累了。”
高白青起身行了礼,而后才由一旁的琉璃扶着上了妃辇,一副提不起精神厌厌的模样。
一鼓作气,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华妃被这么打断了一次,也懒得继续说什么,左右要立威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便起身抬了抬手轻轻屈了膝又迅速起来,娇笑道:“臣妾这段日子帮着皇后娘娘打理宫务,夜里多有劳累,便也不多留,免得打扰皇后娘娘了。”
说着,也没等皇后有什么反应,便转身离开了。
皇后倒也不管,对着余下众人点点头,安抚了几句,而后便叫众人退下,自己到佛堂开始捡佛豆念佛。
高白青上了妃辇再三催促,离开了景仁宫回了承乾宫,方才长长舒了口气,吩咐人不要上来打扰,到内室继续休息。
另一旁的雍正看着那系统上显示的小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便叫苏培盛进来问了苏培盛。
苏培盛也不可能事事都知道,就遣了个小太监去打听消息,半晌过后方才到雍正身边回话。
“听闻是碎玉轩的甄常在因着景仁宫的小宫女一时疏忽安排错了位置,站到了淑嫔娘娘身边,娘娘心中气恼,而后没过多久脸色便有些不好叫了太医,淑嫔娘娘走了后延禧宫夏常在便因与延禧宫安常在起了些口舌争纷,被华妃娘娘撞见了,夏常在被华妃娘娘罚抄写十遍宫规,说是叫夏常在好好学学规矩,旁的便没什么了。”
看着那小人已经开始用膳,一副满意的样子,雍正这才道:“嗯,知道了,叫人盯着些后宫,别出了什么事。”
苏培盛低头应了一声,而后退到一旁垂手等着雍正有什么吩咐再上前。
另一边的高白青还不知道自己只是一时恶趣味才选了这么个金手指,却被雍正患得患失的一点小事都要关注。
高白青又做错了什么呢,她不过是担心自己装病被发现担心要浪费一颗装病小药丸而已。
虽然那东西本来也不少,用了只能说是省出了一点空间并不能叫做浪费。
用过早膳后,白嬷嬷便上前轻声说道:“方才小安子过来回话,说是华妃娘娘罚了夏常在抄写宫规十遍,三日后就要交上去。”
高白青撇撇嘴,“就她那个请安都歪歪扭扭的样子,被罚也不稀奇。”
琉璃在一旁轻声道:“可昨日新入宫的小主们绿头牌就做好了,赶在这个时候被罚,夏常在怕是要慢人一步了。”
高白青敲着核桃,哼笑道:“慢不慢的也跟咱们没关系,就我这身子,承宠都是将将够用,更不用说是生育子嗣了,她们斗她们的,咱们过咱们的,关上宫门她们怎么样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扔了颗核桃仁进嘴里,高白青得意道:“就我这身子,她们要是敢过来招惹我,说不准还要担心担心我会不会被气病过去呢,只要不是脑子不好使,谁敢上来招惹我呢。”
一旁的白嬷嬷心中不怎么赞同,但面上却没说什么,只想着等之后好好的将承乾宫伺候的奴才们好好清理一遍,争取不要出现什么别的宫里送进来的眼线。
“主子,太医过来给您请脉了。”崔槿汐掀开珠帘走了进来,温声提醒。
高白青随意道:“叫他进来吧,请的是哪位太医啊?”
崔槿汐轻声道:“太医院的何太医,先帝爷时就在太医院待着的,医术很是不错。”
等那何太医进来,高白青看见了何太医脸上花白的胡子,顿时就对对方多了两分信任,伸出手同时像是有些口渴一样喝了口茶,让那装病的药丸顺着茶水吞服下后,紧紧的盯着何太医。
何太医沉吟片刻,而后道:“娘娘这病,怕是从胎里带出来的,气血滞淤,经行不畅,需要慢慢调养,方有一二可能见好。”
高白青点点头,一旁的琉璃递了个不带任何花纹的荷包上去,手里的药方轻轻放在桌子上,含笑道:“劳烦太医瞧瞧,这张药方可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何太医拿起药方,半晌后方才拱手道:“回娘娘的话,这药方开的已然无需再改,不过娘娘这身子若是有些许好转,或许需要增减一二,只是调养身体并非一日之事,还需长期小心注意才是。”
高白青可以说是喝着苦药汤子长大的,这些话来来回回的听的都能背出来了,随意的点点头,叫人收起药方,让玛瑙跟着何太医去拿药,而后方才一副困倦的样子坐在一旁昏昏欲睡的等着自己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