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端着一碗酥山走了进来,从一旁换下瓜果来熏屋子的小宫女身边走过,到了瓜尔佳白青身边浅笑道:“福晋,尝尝酥山解解暑热吧。”
瓜尔佳白青放下手中的笔,将挽起至小臂的衣袖放下,吃了两口酥山,而后问道:“前日四弟妹说是这几日要过来,下头都备好了吧?”
菩提含笑道:“珊瑚姐姐盯着呢,福晋放心,都是按着您准备的单子预备的,错不了。”
瓜尔佳白青这才点头,指着手边算完了的账本,轻声道:“将这些送去给太子殿下,问问太子殿下打算怎么做,是重重的罚还是轻拿轻放,这些事牵连了殿下的私库,不单单是后院的事儿,你就说我让他拿个主意。”
菩提应了声,等着瓜尔佳白青用完了酥山方才带着个小宫女收了东西带着账本退下了。
等到晚上胤礽过来的时候,便轻飘飘的定下了那些贪了的奴才的下场。
“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东宫的事你全权做主就是。”胤礽说罢,便问道:“我听闻四弟妹近日要过来拜访?”
瓜尔佳白青颔首道:“是,已经叫底下的人好生准备了,据闻四弟与四弟妹二人已守孝一年有余,没敢叫人做什么荤腥的吃食,只叫人做了些素荤,免得一直吃素坏了身子。”
胤礽叹道:“四弟是个实在的性子,四弟妹也如此,之后多叫他们两个过来坐坐吧。”
瓜尔佳白青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将此事记下了,而后便提起东宫奴才贪污一事。
“虽然账本还没算完,但是贪污了多少我心里也是有数的,殿下要是说之后将这些交由我全权管理,那这东宫就要新立规矩了,免得日后出了同样的事,追根究底的麻烦。”
见胤礽同意了,瓜尔佳白青方才走到他身边,柔声道:“我前两日碰着七弟了,瞧着他身边的奴才似乎不大尽心,这事儿我不好插手,殿下您看看要怎么办。”
胤礽愣了一下,老七?老七怎么了?被身边奴才懈怠了?
见瓜尔佳白青没细说,胤礽也没追问,只是心里想着之后叫手下的人去查一查到底怎么回事,虽然他跟底下的弟弟们关系说不上有多好,但也不能叫他们被那些奴才给欺负了不是。
次日过来东宫拜访太子妃的四福晋见桌上显然都是特意叫人做的素菜,对瓜尔佳白青的好感提升了不少。
瓜尔佳白青见四福晋要推脱,便安抚道:“这守孝也要量力而行,不是说叫你们食荤腥,只是常年如此,你与四弟身子尚未长成,日后若是生育子嗣时也如此,那兴许会伤了身体,这守孝重要,但平日里该吃的补品也不能落下,要是你跟四弟的身体坏了,这才叫娘娘地下都不放心不是。”
四福晋生母早逝,自小是在兄嫂身边长大的,虽然也是被娇宠长大的女孩,但年纪轻轻就嫁进皇家,乌拉那拉家又没有准备,该教的都没教,身边的嬷嬷虽然忠心,但懂得也不多,自然不知道这些个事儿。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四福晋听了瓜尔佳白青的话,原本心中还忐忑着担心自己能不能与太子妃交好的四福晋心中的想法瞬间就变成了若是自己身子坏了,那日后要怎么办。
瓜尔佳白青见四福晋脸都白了,便安抚道:“莫要担忧,先用膳,等之后叫太医过来给我把个平安脉,顺带给你把脉,瞧瞧要不要用些药膳,还有四弟,等之后你回了阿哥所别忘了将此事告知四弟,毕竟身子若是坏了……只怕是要有碍子嗣啊。”
瓜尔佳白青说的不算隐晦,四福晋也能听出来对方一片好心,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而后抛出了个话头。
“听闻大嫂近日似乎是有孕了,也不知会生个阿哥还是格格。”四福晋是不着急的,毕竟如今四阿哥后院只有她一人,就连个侍妾都没有,她与四阿哥更是不曾圆房,四阿哥又是个重规矩的,就算是当真有了妾室,也不可能叫妾室越过了她。
四福晋说的是疑似,但是能从她口中说出来,聆听的人还是太子妃,那这疑似就有八.九成是确实了。
“无论是男是女,都是皇上的第一位皇孙,到时候可要去沾沾喜气才行。”瓜尔佳白青说罢,又笑道:“四弟妹也是,莫要心急,年岁到了该有的自然也都有了,好好养着身子,日后有了孩子好好照顾,等日后孩子长大就等着含饴弄孙就是了。”
四福晋瞧着略有些羞涩,“二嫂说笑了,这些离我还远着呢。”
二人说说笑笑的用了膳,也没人敢扫兴说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之类的话。
等用过了膳,边吃着水果,二人边等着太医过来。
因着珊瑚去请人时只说太子妃临时起意想给自己请个平安脉,所以太医瞧着倒是不急不忙,进了殿内后先是行了礼,正要上前给瓜尔佳白青请脉,瓜尔佳白青便含笑道:“先给四福晋请脉,我瞧着四弟妹好像有些缺血气,脸色有些太白了,您瞧瞧要不要吃些补气血的汤药。”
太医点头伸手示意四福晋将手放在脉枕上,片刻后收回手,沉吟片刻而后说道:“福晋如今脉细而无力,是血液亏损,气血不足的脉象。”
说罢,太医又小心瞧了瞧四福晋的脸色,拱手道:“加之面色苍白,想来偶尔也有片刻头晕目眩之症,血虚之极。”
四福晋面色不大好,毕竟太医口中所说的的确都说到了点上,她一样不落。
瓜尔佳白青瞧着就冷静多了,面上虽然有一二担忧之情,但是却还能问太医:“这要怎么调养才好?”
太医摸了摸胡子,而后道:“如今当以养血生血为主,血液充盈后,再行调理气血,如今发现的早,若是再晚些,兴许便有血瘀气滞之症,到时若是想要调养,若是无三五年怕是不成的。”
四福晋感激的看了一眼瓜尔佳白青,犹豫着问道:“那这可与生育有碍?”
太医微微点头,轻声道:“身体若有病症,就是再轻微,于身体总归是有碍的,更莫要提生育子嗣了,福晋如今血气不足,若是日后贸然有子,怕是会出了大出血之象,年寿不永。”
太医这话就很直接了,直接的四福晋扶着头差点晕了过去,瓜尔佳白青伸了把手辅助四福晋,而后皱眉道:“往日给四弟妹诊脉的是哪位太医,怎得这些小病症都不曾查出来?”
四福晋摇了摇头,略有些无奈道:“倒也不是旁人不曾瞧出来,只是我往前不把血气空虚当成什么大事,只是时有时无的吃着燕窝罢了,想来也是我不注重这些。”
瓜尔佳白青摇摇头,没多说什么,只是伸手叫太医给自己诊脉。
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屏气凝神,好半晌方才笑道:“太子妃身体康健,近日似乎有些劳累,需要注意些,倒也不必额外吃些补品,注重休息也就是了。”
瓜尔佳白青颔首叫太医去给四福晋开方子,自己则是拍了拍四福晋的手,温声道:“乌库妈妈与皇玛嬷处都有不少想出来养老的嬷嬷,改日我带你去求一位嬷嬷过来,免得再出了这样的事儿身边没个人照顾。”
瓜尔佳白青也没说重,只是旁敲侧击的提醒四福晋若是身边无人可用那是万万不成的。
等四阿哥从四福晋处得知此事,方知自己坚持守孝茹素的举动险些害了自己的福晋,叫自己心里期盼的嫡子嫡女险些没了,连忙就叫人将往日吃着的膳食单子改成太医新开的方子,又让人请了太医给自己把脉,而后默默的开始跟着四福晋一起吃着补身子的汤药。
此事传到康熙耳朵里,就变成了太子妃神机妙算,瞧出了四阿哥夫妻子嗣不丰,请了太医及时调养。
康熙半信半疑的叫来胤礽一问,方才知道什么神机妙算,就是嫂子关心弟妹叫太医过来瞧了瞧,凑巧发现了这些隐患罢了。
康熙看着胤礽满脸无奈的样子,放缓语气夸赞道:“太子妃不错,关心弟妹,孝顺长辈,你要好好对太子妃才是。”
胤礽眼角微微扬起,面上满是得意的看着康熙,“儿子早就说了,谁会不喜欢妹妹呢?”
康熙摆摆手,岔开话题,“近日黄河水患一事……”
乾清宫原本欢快的气氛瞬间消散,太子沉稳的坐在一旁,偶尔顺着康熙的意思说点自己的看法和自己若是治水之人要如何做。
父子二人正说着黄河水患,瓜尔佳白青就从太皇太后处知道此事。
太皇太后说完了黄河水患,又叫人拿了两套瞧着有些年岁的首饰,并一个红木盒子上来,笑道:“这两套首饰到时候叫人置换了银钱,总归也是多年不戴的了,这盒子里,我捐了一万两,你皇玛嬷也一样,你日后也是要接手宫务的人,这次虽然不用你插手宫里妃嫔们的事儿,但皇子福晋里也该你来领头才是。”
瓜尔佳白青含笑道:“您这是心疼大嫂,担心大嫂来操劳累着您玄孙呢,也是,这眼瞅着就要五世同堂了,这玄孙自然比重孙媳重要多了。”
太皇太后见了瓜尔佳白青这副样子,脸上止不住的笑,“你啊,跟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争什么,这事就合该你来才是,宗室福晋那边你暂且不必管,皇子福晋里也就三人,到时候别丢了皇室的脸面就成。”
瓜尔佳白青含笑应下,而后叹道:“说起四弟妹,孙媳就不得不跟您求个人了。”
太皇太后挑挑眉,心中转了一圈近段时间发生的事,了然道:“你是到我这儿给她求嬷嬷的吧?”
瓜尔佳白青瞧着有些无奈:“您也知道,近两年四弟跟四弟妹都守着孝,这倒是没什么好说的,但是两个人身边也没个历事儿的嬷嬷,这有了病症都没注意,太医都说了,不好好调养于子嗣有碍,孙媳想着,这要是之后出了这样的事儿可怎么办?孙媳身边又只有一个嬷嬷,便想着上您这儿求个嬷嬷送到四弟跟四弟妹身边看护着些,免得守孝把身子守垮了,反倒不美。”
太皇太后颔首,“说的不错,这事儿我记下了,等之后叫苏麻过去问问看看有没有想过去养老的嬷嬷,你不用操心这个。”
瓜尔佳白青含笑退下,将这件事放到一边没继续想,毕竟该做的她都做了,接下来就是太皇太后的事儿了。
等瓜尔佳白青忙着思索给大福晋送个什么贺礼庆贺对方有喜时,便得了太皇太后送了个嬷嬷照顾四阿哥跟四福晋的消息。
宫里也渐渐有人开始夸赞起瓜尔佳白青,说起了太子妃的好,虽然声音还不算大。
德妃知道这事儿后,也只是叫人送了两个药膳方子过去,而后便继续照顾自己几个儿女,并没有叫人去看望二人。
跟在德妃身边的人也都是老人,知道德妃的心结,劝了几句,见德妃不听,便也没继续说,只心里想着之后悄悄过去一趟,回来再劝一劝娘娘。
四福晋跟四阿哥得了个处处都能帮上忙,还十分会调养身体的嬷嬷倒是当真有些意外之喜,毕竟就连四福晋也没讲瓜尔佳白青所说的之后去太皇太后那求个嬷嬷过来的话放到心上,没想到瓜尔佳白青说什么就是什么,忙完了手头的事整顿好了东宫就当真去给求了位嬷嬷过来。
一时间倒是叫二人心中对瓜尔佳白青增添了不少好感。
也叫胤礽心生几分妒意。
他看着静静念着佛的瓜尔佳白青,心中苦涩,为何你对旁人如此,偏偏对我如此冷待呢?
明明你我才是夫妻,才是真正亲近的人啊!
胤礽心中涩意在瓜尔佳白青转头的一瞬间又消散不见,他举了举手中盛放的丁香,笑着说:“花房那边养出来的丁香,你瞧瞧。”
瓜尔佳白青抚平衣服的褶皱,又虔诚的朝着佛像拜了三拜,而后方才走近胤礽,接过他手中开的正好的浅紫色丁香放在鼻尖轻轻嗅闻。
见瓜尔佳白青喜欢,胤礽便笑问道:“怎么样?若是喜欢,就叫人在你那院子里换上花窗,种上几颗丁香。”
瓜尔佳白青含笑点头,“不必如此劳力,之后去花房看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