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胤禛,先帝的第四子,如今手握大权的皇帝。
说实话,最开始我并没有生出什么夺嫡的想法,毕竟当年太子二哥之位稳固的让但凡有点野心的皇子都会心生绝望。
幸好,在养母的教导下当初的我没有生出这样的心思,不然大抵也是要跟大哥一样被皇阿玛给拍下去的。
说起我的养母,那便不得不提她与我的生母,如今已故的太后,曾经德妃之间的恩怨了。
最开始我的额娘德妃只是一个包衣的宫女儿,我的养母,当时的佟佳贵妃选择将我的生母推举为嫔妃,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家世太低,好拿捏。
说实话,我评判不出什么对错,毕竟无论养母还是生母对我都十分好,再者,子女不论父母对错是非,所以我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她们二人当初是如何商议的,但是不可否认,二者虽然常有嫌隙,但是一旦有人试图离间她们,却又能站到一处去。
平时我的养母也不大爱叫我见生母,兴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在养母因为女儿去世还有得而复失的悲痛下强撑着给我选了福晋后便去世了。
在那之后,我回到了生母的身边,虽然我知道我的生母想跟我亲近起来,但是我们双方却都已经许久不见,只能淡淡的相处着。
而后没多久,因为养母临终前不想耽误我成亲的遗愿,我便跟福晋成了亲,开始老老实实的在宫里守孝。
说是成亲,但不过就是互相一起生活而已,毕竟当时我们年纪都还小,再加上皇阿玛定的课业一向繁重,我又要忙着给养母守孝,哪有什么心思去想旁的事。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抵有一年,守孝的日子便过去了,我也因为娶了福晋跟着大哥三哥一同出宫开府。
虽然也能入朝听政,但是却没什么说话的权力,如果不是我的生母一直在提醒我,我怕是早就急躁起来了。
所幸,这样的日子不算长,毕竟我当年大小也是个皇子,说起来也算是半个嫡子,毕竟曾经也是当过皇后养子的人,哪怕我的养母只当了一日的皇后,但也不能否认,她抚养过我,并且成为了皇后。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养母的母家在我入朝不久就过来接触我,不过却被我拒绝了。
说实话,当年的我只是一知半解,不明白为什么养母要我不和佟家接触,如今倒是明白了。
皇阿玛再怎么恩赐自己的母家,但养母不还是多年无子?唯一的女儿也早夭,连后来送进宫的贵妃也无生育,不论我当时有没有夺嫡的心,但我的养母的确为我铺了一条坦荡的路,而我后来也的确走上了这条相较其他人而言平稳许多的夺嫡之路。
当然,当时的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只是知道自己在不久之后就能在朝中开始做些小事,而我也渐渐拉拢了几个门人帮我出谋划策。
因为福晋年少,再加上守了三年孝,莫说是妾室,我府里连个孩子也不曾有,宫里的额娘似乎也看不惯这样的事,特意问了福晋跟我,挑了两个她宫里据说老实秀丽的宫女送到我府里。
福晋跟我商量过后,便给了二人格格的位份,不高不低,毕竟怎么也是宫里出来的。
当时我还以为,老实秀丽是指两个人,后来才知道,这两个词是分开来的,老实是一个,秀丽是另一个。
当时白青刚刚入府,的确谈不上貌美,只能说周身的仪态还算不错,皮肤也好,这才衬得她好看,后来才像是慢慢长开了似的,越发美貌,而齐妃当年也的确美貌,初初入府,当年因为容貌还有些傲气,后来一个个孩子去世似乎也带走了她的精气神,没了早年的傲气,只专心守着孩子。
最初我其实并没什么特别的喜好,毕竟面都没见过,哪来那么多的想法,不过是按着福晋的意思挑了更老实的白青罢了。
当年白青的确是个温柔寡言的性子,事事贴心稳妥,就连福晋跟她身边的嬷嬷也都是夸赞的。
跟齐妃不同,白青最开始似乎就合了福晋的眼缘,指了原本只有侧福晋才能住的明然院让白青住了进去,那院子位置不错,离主院跟前院都不算远,跟齐妃当年住的院子比起来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当然,最开始我心里是没那么多情情爱爱的,毕竟就连身为妻子的福晋在我心里都只是能互相陪伴的家人,未来继承人的额娘罢了,更何况旁人呢?
再加上当时皇阿玛将我放到太子二哥身后,跟三哥一同辅佐着太子二哥,我知道,这是想让太子二哥登基后让我跟三哥当个贤王辅佐太子二哥。
说实话,当年太子二哥的确是人人称赞的存在,温润如玉,博学多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骑马射箭无一不会,九岁便能射杀猛虎,更是被皇阿玛真真正正养在身边的存在。
更不用说日后数次监国,多次代替皇阿玛祭祀了。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太子二哥当年地位稳固到哪怕是大哥也只能刺上一两句,压得诸位兄弟喘不过来气。
因为我当年的确没生出什么夺嫡的念头,所以倒也不像大哥一样跟太子二哥憋着气打算生个长孙出来,毕竟当年后院里只有三人,福晋年幼还未来初潮,不能繁衍子嗣,齐妃当年虽然貌美,但为人做事却并不能算得上是好,我懒得去那里听她抱怨,便常去白青那。
去的频繁了,便总能说上两句话,慢慢的感情也与旁人隐隐约约有了些不同。
白青的身体极好,先是有孕生了嘎鲁玳,那是我的第一个孩子,虽然当年年轻做了些让人好笑的事,嘎鲁玳的容貌也跟乌库妈妈相似,但看到她我却总会心软。
而后我放到白青身旁的宫女玛瑙传来消息说她打算避孕等福晋生下嫡长子,短暂的生气之后我也知道,这是她的生存之道,渐渐的便也不生气了。
后来齐妃有孕生了茉雅奇,虽然身体跟嘎鲁玳比起来孱弱了些,但也好好的养大了,如今跟额驸也是夫妻和美。
等到福晋有孕生产时,白青甚至愿意进产房陪着福晋。
说实话,我的确是很震惊的,毕竟自小在宫里长大,我自然不认为后院后宫之中会存在什么真正的至交好友。
很显然我想错了,白青每一次都会做出些超出我意料的事,毕竟将孩子丢给福晋,比如亲自陪着福晋生产,再比如日后在弘晖重病时进了里面照顾弘晖,还有明知我有时疫,对她没什么大影响,但却依旧跑来照顾我。
但我知道,她不爱我。
爱是嫉妒,是独占,我清楚的知道她不爱我,但我又难以离开她。
曾经我以为是她使了什么手段,后来才知道,只是我自己找的借口罢了,哪有什么手段,她甚至都不会用那些什么孩子想阿玛的借口来找我过去。
我心里知道她是不同的,所以也从不强求她,如今这样就很好了。
我本以为我会一直老老实实跟着太子二哥做事,但太子二哥地位却因为皇阿玛的忌惮猜疑而变得不稳,朝中的大臣都是老狐狸,我的兄弟们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自然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往太子二哥身上泼了许多甚至太子二哥自己都不知道的脏水。
这是朝臣在帮某个兄弟吗?不,只是因为这样的太子二哥全然不需要他们帮忙罢了,再加上索额图跟明珠当年的党争,朝中八成官员都避免不得,太子二哥跟大哥也不过是双方的武器罢了。
就连皇阿玛都不能制止,只能忍痛废了太子二哥又寻了由头废了大哥。
巫蛊?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皇上愿意信,那才叫证据,不愿意信有无数种法子销毁证据。
不论是当年还是如今,我都看的清楚,就像是明珠不再被皇阿玛起复沉寂下去没多久索额图就死了一样,一旦太子二哥废了或者大哥废了,那另一人都是不可能继续存在于朝堂之上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当年的我也生出了许多野心。
举荐太子,有几分真心,但不多,更多的是想要依靠这样的举动得到太子跟皇阿玛的好感。
若是太子之位一直稳固,我或许的确会做个贤王,但很可惜,事实截然相反。
一废太子后,不论是朝臣还是各个兄弟,都各使手段。
其中以胤禩为首,他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便用胤禟的钱财,胤禔的人脉,拉拢到了诸多朝臣,在皇阿玛表示由朝臣推举太子后几乎是满朝文武都推举了他。
虽然我不否认我的确吩咐手下推举胤禩,可我的手下有多少我心里有数,这样的胤禩跟太子与大哥身后的党羽又有什么不同呢?
也是因为这件事,他沉寂许久,而我依靠这个机会成功拿到了夺嫡入场券。
当然,是在二废太子后。
太子被废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事,就连太子二哥本人也都有了准备,将手中的人脉交给了我大半,只希望若是我上位能对他的孩子宽容些。
那时候他是以怎样的神情说的话我有些不记得了,只是在上位后履行了约定,并且在不久后将二哥也拎了出来帮我做事。
说实话,当时大哥二哥的表情的确,让人难以忘怀。
之后没过多久,朝中便有了想要支持弘暧等人和弘时的朝臣,就在我头疼,担心在自己身上发生了的夺嫡一事在自己的几个孩子身上再次发生时,弘暧几人却说服了我,带着兵马钱财去了海外打天下。
说是说服,但更多却也是因为当时白青让人送了张地图给我,说是下面人偶然得来的。
那张地图,还有早年与白青出门见到的洋人火器,勾起了我的野望。
是啊,外面的天下也不小,西洋蛮夷可以占得,为何我的孩子却占不得?
也是因为如此,所以在我召集兄弟们跟几个孩子彻夜长谈后,一个庞大的计划出现了。
为了这个计划,莫说是我的兄弟孩子,就连宗室子弟也被我盯上扔出去了,等到身边宗室实在没有可用之人,便将目光移到了几个女儿身上。
茉雅奇体弱,性子也不适合这个,没关系,算账总是会的。
嘎鲁玳忙着整顿蒙古,同时还会去抵抗沙俄,近几年偶尔还能推动战线,已经很忙碌了,分不得心。
乌那希年纪正好,孩子也大了,便被我连带着额驸一同扔出去了,毕竟乌那希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就跟嘎鲁玳一样,如今有了机会,我自然不会忽视。
最重要的是如今朝堂上的大臣们也恨不得一个分成三个使,自然没了弹劾的心,倒是让我很满意。
朝堂之上一切顺利,后宫中皇后却又问我此次选秀可要选几个新人入宫。
我这才恍然发现,原来三年孝期已然过了,如今便是我登基后第一次选秀了。
虽然拒绝宫里添人,但是选秀一事却不能停,毕竟还有不少宗室子弟没能成婚呢,这些人总是要赐婚的,还有几个孩子,弘旭跟弘晓这两个不要妾室的也就罢了,旁的几个孩子总要指两个人过去。
一切都顺利的让我不可思议,直到白青重病,我才恍然发觉,她年纪其实也不算小了。
康熙三十二年时她便十六岁了,皇阿玛去世那年她四十五岁,如今我登基已过了八年,她已然五十三岁了。
我看着她昏睡中却依然年轻,跟早年比起来也不过是多了几分成熟,连皱纹都少有的脸,有些恍惚。
皇后当时似乎也是沉默的时候居多,太医院的太医多次把脉,却也只说是寿数到了。
无法,只能把在海外刚刚稳定了没多久的几个孩子叫回来。
毕竟如今白青不过是撑着一口气等着几个孩子而已。
弘旭一直都待在京里,除了偶尔会请旨出京去实地考察之外,一直都待在自己的府里,如今自然也日日往宫里走。
嘎鲁玳因为在蒙古,来的是最快的一个。
白青如今已然有些迷糊了,但是看到嘎鲁玳却还是和从前一样温柔。
只有在昏睡的时候才能看出几分疲惫的样子。
我是想下旨封白青为皇贵妃为她冲喜的,虽然心里知道这不靠谱,但是万一呢?
皇后跟弘晖对白青的感情跟我也不相上下,自然同意了这件事,前朝早就是我的一言堂,再说了皇后跟太子都不反对,他们也没理由同意。
我的圣旨都写好了,最后却被白青拒绝了。
说实话,我能想出很多种理由,但是此时却难得想要任性一回。
后来想了想,不想惹她最后临了还要生气。
几个孩子赶回来了,她把自己一生的积蓄都分了出去,就连弘晖都有一份。
分完了钱,又问皇后她算不算是皇后的好友。
最后才让所有人下去跟我说着话。
其实她以为的大部分秘密我都知道,玛瑙可没有那么好糊弄,但是她想说,那我就听着。
一直等她最后说了她其实也有一点喜欢我的时候,我才迟钝的感觉到了浓重的悲伤压得我喘不过气。
推出门,让人进来看她最后一眼,在得到她病中写的信后拒绝了皇后跟太子提出想将白青封为皇后享受尊容的提议。
死后哀荣,不过尔尔,那抵得上人还在呢。
虽然如此,但我还是命人选了许多陪葬品,只怕当真有地府,她若是下去了过的不好。
她去世后,我一度也有些不好的样子,但是海外还有许多事,蒙古,沙俄,都还需要我操心。
索性弘晖还能顶事,不然我怕是也要头疼一段时间的。
她去世后,我进了后宫大多也都是额娘找我或皇后有事,旁的时候都是在养心殿和朝臣兄弟一同商议朝政或者批折子。
没过几年我的身体也不好了,我觉得过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算是不久,便趁着自己意识清明,将皇位传给了弘晖。
我与皇后无男女之情,却有亲情,虽然对于让她先后经历友人与亲人去世有些愧疚,但心里确实高兴的。
我开辟了前人都不曾做的事,如今也能去见自己心悦之人,怎能不喜呢?
至于死后那些事,倒也不重要了。
听着耳边的哭泣声,我渐渐失去了意识,只仿佛看到她面容憔悴对我说,其实她也有点喜欢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