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到南门下,城墙上看守的军士按照柳云的意思仔细询问了谢怀仁等人的身份、来此的目的,最后还要求查看各人腰牌。
在谢怀仁冒着火花的目光中,城上军士放下吊桥。
一名定远堡军士出城接过他们的身份腰牌,随后转身进城,一眼都没回头看,城门随即轰然关上,吊桥也被拉起。
约摸一刻钟,正在谢怀仁等人在城下被晒的浑身冒汗,正欲破口大骂时,那吊桥终于是放了下来。
城门打开,柳云则是领着一众官吏出来迎接,身后的两旗军士也在各小旗官带领下立于两旁,严肃以待。
谢怀仁骑在马上,身上官服已经被他扯的不成样式,他正欲开口责问。
柳云抢先说道:“不知谢大人前来,下官有失远迎,万望恕罪,近日来堡外又有流匪兴起,恐堡内也有细作混入,因此下官下令进出定远堡一应仔细询问,让大人在外受烈日灼烧,下官惶恐。”
谢怀仁本想发作,听了柳云的话,却是不好问罪了。
毕竟他拿出定远堡安危说事,自己再过多计较显得心胸太过狭隘,不能容人。
要是传了出去,对于他以后的仕途恐怕会有影响。
想到此处,谢怀仁冰冷的脸上也是缓和了一点,只是冷哼了一声,瓮声瓮气道:“柳大人为国为民之心,本官佩服,身为屯守官,自然以堡内安危为上。”
柳云立即大声道:“大人体谅下官,下官不胜感激,难怪大人被曾知州大人引为心腹,若是幽云州内多几位大人这般的将官,何愁境内不定,百姓不安。”
柳云这一记马屁拍的谢怀仁特别舒服,他声音缓和一点道。
“柳大人不必如此,本官此次前来一是知州大人对于定远堡军士斩杀踏地龙的赏赐已经下来。”
“二是征收春税之事,本官和手下军士在城外苦晒许久,柳大人既然查明身份,就带我等进城吧。”
“这是自然,大人和手下亲兵现在即可进城,下官已经安排一些酸梅汤给大人解暑。”柳云毫不犹豫道。
“嗯,如此甚好,那就烦请柳大人领我等进城吧,春税之事本官还有细腻之处要与柳大人商议商议。”
谢怀仁领着亲兵就想进城,身后的一众营兵也站的东倒西立的跟在谢怀仁后面想要进城,不少老兵眼中带着凶光,贪婪的看着城门内。
柳云身体不动,他身后的两旗军士身着铁甲手持刀枪列队走来,留下仅仅可以容纳一人的位置。
原本心情还算不错的谢怀仁心中突然变的阴霾起来。
他大声呵斥道:“柳百户这是何意,莫非你要我这个千户求你让我入城?不要以为自己杀了踏地龙就了不起了,居功自傲是走不长远的。”
柳云脸色不变,冷淡道:“上官有命,何敢不从,谢大人想要进城,自领亲兵进去,只是大人身后的营兵进不得。”
开什么玩笑,那些营兵比起强盗土匪又好到哪里去了,要是让他们进了城,城内不是要被他们搅的天翻地覆。
因此柳云态度强硬,坚决不会让这些兵痞进城。
谢怀仁勃然大怒,他拔出腰中佩剑,怒吼道:“柳大人可是觉得我手下兵卒是匪不成。”
一旁的营兵听见自己不能入城,也是高举武器,口中脏话不断。
其中还有一部分人不断鼓动周围的营兵,说这堡内肯定富庶,既然不让他们进堡,不如直接冲进堡内好让柳云看看他们的厉害。
他们在城外本就晒了许久,心中烦闷,现在在有心人的鼓动下,更是有了哗变的势头。
柳云临危不惧,直勾勾的盯着谢怀仁:“大人,你手下兵士如何,下官不知,只是依大周律,凡过境客兵,需在城外安营扎寨,以防骚扰百姓,莫非大人是觉得我大周律法不妥,想要亲自改改不成。”
“下官身为知州大人亲命百户,一无谋反,二无过错,大人举剑指向下官,可是要杀官谋反。”
谢怀仁脸色发白,柳云言辞犀利,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这两顶大帽扣下来,但凡坐实一条他都难逃一死,他想开口反驳,但是脑子里一片混乱,半天没想出反驳的言语。
不等他开口城门口两旗披甲战兵举起手中刀枪,齐呼一声:“哈!”
城门后石大牛,柳志兴,柳和荣也各自领了两旗军士鱼贯而出。
他们摆开阵势,齐举手中兵器对准谢怀仁和他手下的兵卒,甚至不少人还身披铁甲,显得精锐无比。
柳云原本手下有曾道全送的二十套铁甲,后来各地剿匪缴获了一些,再加上堡内王铁锤领着工匠打造了一些,他已经尽数发放下去。
石大牛的甲哨三十五人,人人披甲。
乙,丙两哨则是暂时披甲率只有一半,剩下的和新立的丁哨还无铁甲可披,只能先用皮甲凑合凑合,柳云库房内铁甲不多,皮甲倒是不少。
城墙上的弓手也是在张成杰的带领下张弓搭箭。
他们眼中同样阴冷,柳云是他们的主心骨,他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堡内好不容易过上的安生日子恐怕就要完了。
谢怀仁看着柳云身后不断涌出的披甲战兵,目瞪口呆,身后原本喧闹的营兵也是逐渐安静下来,就连身边一众亲兵也是脸色发白。
这些定远军军士,个个粗壮无比,身上骄悍之气毫不掩饰,他们涌出城来一旗旗列成军阵,皆是眼神不善的盯着对面的营兵。
石大牛,柳和荣两人更是满脸狰狞,握着兵器的手青筋暴起,两眼死死的盯着谢怀仁,只要他稍有动作,两人肯定能瞬息间让他毙命。
谢怀仁突然变了个脸色,他收起指向柳云的佩剑,脸上又挂起了笑意说道:“哎呀,你看看,都是自家兄弟,这是干什么,搞的跟生死仇敌一般,快放下兵器。”
说着向身边亲兵使了个眼色,那亲兵心领神会,纵马来到营兵前不断呵斥他们放下兵器。
一众营兵面面相觑,对面的军士他们也看见了,个个精锐无比,而且披甲率极高。
不过出来八九十人,至少有一半身披铁甲,剩下的也是身披皮甲,举手投足之间,那一股凶悍之气显露出来,让这些人有些胆战心惊。
如果真要拼杀起来,就凭他们这些兵痞和老弱,恐怕一个照面己方就要溃散。
见讨不了好,营兵们也是放下手中兵器,逐渐安静下来。
石大牛等人只是严阵以待,手持刀枪对着他们。
现在已经是八月份,天上烈日炎炎,不少身披铁甲的定远军已经被晒的浑身出汗,一滴滴汗珠从众人脸上划下。
即便如此,阵内无一人有动作,他们在等柳云命令。
这让谢怀仁更加恐慌,他自认为精通军事,手下士卒战力也不俗,不然他也不会被曾道全引为心腹。
只是对比起对面的定远军来,己方好像土鸡瓦狗一般。
柳云见一众营兵已经收了手中兵器,也是挥了挥手让身后的定远军收起兵器来,身后一阵哗啦的甲片碰撞声。
身后军士已经收起兵器,肃立原地,依旧是没有多余的动作。
柳云给谢怀仁一个下马威的目的已经达成,后面就算谢怀仁想要从自己身上捞点什么好处,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手里的定远军。
柳云想着眼下还是让谢怀仁进城先,毕竟他是自己的上官,如果这件事传到别人耳里恐怕会说自己持兵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