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牛的琴声深远而悠扬,若是没有站在他的面前,所有人都会觉得听到囚牛的琴声是耳朵的一种享受,但站在囚牛的面前再听到他的琴音,如直面深渊。
肖彰和洛小佳就站在囚牛的面前,囚牛拨弄的琴声似真似幻,如江南春雨,恬静淡远,亦如黄沙兵甲,刀斧加身。
置身在这样的音阵当中,双方还没有出手,洛小佳的蓝『色』长袍便被撕裂了一道口子,还未出手,便让人心悸。
直面囚牛,对方还没有说,但囚牛的身后,便好像是生出了一张巨大的面孔,如同典籍里所撰写的佛家金身法相一样。
气氛一瞬间几乎是凝固到了冰点,只是这气氛很快的便被肖彰给打破了,因为他拿出了唢呐。
琴瑟之音悠远绵长,但唢呐才是乐器中的流氓。
洛小佳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将囚牛的所有神『色』变化都收在眼里,只要有机会,自己便出手结果了他的『性』命。以后大可以跟孙子们吹嘘,这人间能斩杀仙人的绝对不止是只有叶小碟一个人!
唢呐声响起,这是肖彰在村子里跟大爷大妈们学会的技能,唢呐的声音并不是人人都爱听,但宫商角徵羽的韵律吹奏出来,听到的人就会不由自主的开始扭动身子。
作为村子里茶余饭后必备的娱乐项目,已经成功击败前第一唢呐手的肖彰,自然是随身带着自己的唢呐。
肖彰吹响唢呐的声音,让囚牛的琴音微微有了停顿。
有效!肖彰和洛小佳同时眼前一亮。
但看很快的,囚牛的琴音再次出现变化,原本波光粼粼的平湖镜面轰然炸裂,刀兵四起,尽是狼烟。
肖彰和洛小佳神『色』一凝,纷纷逃窜,这不是小伙伴间的嬉闹,稍有不慎,是真的会死人的!
几道波光划过肖彰和洛小佳之前所在的位置,除了有缓缓坠下的落叶,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在肖彰和洛小佳身后的位置,两座阁楼却是轰然倒塌。
洛小佳额头有一滴不受控制的滑落,天上的仙人,果然奇妙又难缠。
“我滴个乖乖!这要是打在身上,还不如死了算了!”
肖彰扭头看着身后的房屋,手中的唢呐这会只剩下了半截。
“还是老规矩,我先来!”
将手中的飞电枪一横,肖彰顺势拦住了想要前冲的洛小佳。
“本以为已经是太平盛世了,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要干这样的活计。懈怠了许久,从前不觉得,但的确身手已经生疏了许多。但是别忘了,我是肖彰啊!那次先锋的工作不是我来扛的?找机会杀了囚牛,可别辜负了你这些年天天晚上练剑的时辰!”
因为囚牛并没有抢占时间进攻,所以肖彰说话的时候也没有隐藏自己的音量。
洛小佳点了点头,现在这样的境况,实在不是争抢赴死的时候。
肖彰笑了笑,让洛小佳不禁的回想起第一次相见,树梢头那提着花枪的嚣张少年。
转头对着囚牛琴音中的千军万马,肖彰笑了一声,然后飞电枪攥在手中发出滋滋的响声。
“两脚踏翻尘世浪,一肩担尽古今愁!肖彰来也!”
穷人站在十字街头耍十把钢钩,勾不到亲人骨肉;有钱人在深山老林舞枪弄棒,打不走无义宾朋。英雄至此,未必英雄,大英雄手中长枪翻江倒海,抵不住饥寒交迫。苦熬苦掖,终于看到了花团锦簇,也知道了彩灯佳话,某一刻,也曾梦到年少时的百万雄兵!
凝望大有带着一去不返劲头的肖彰的背影,洛小佳只觉得这个曾经流浪江湖的少年,比起叶小碟来还要踽踽独行。
冲锋在最前面,此时的肖彰,就是他自己的百万雄兵!
“洛小佳来也!”
肖彰手中的飞电枪已经织汇成了一张巨大的雷电网,在囚牛的音阵当中,撑起一片空间。
音『色』再次出现了片刻的混『乱』,洛小佳瞅准了机会,飞身沿着肖彰留下的些许空间,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囚牛。
“有点意思,你二人就是人间的至高战力了吗?”
囚牛饶有兴致的看向肖彰和洛小佳,手中拨起的音调不变,但置身在音阵中的肖彰和洛小佳,两个人却觉得一阵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肖彰手中的飞电枪已经弯曲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双手也已经开始变得焦黑,但肖彰还在咬牙继续坚持着。
“你快要不行了,换我来!”
跟在肖彰的身后,洛小佳紧皱着眉头提醒道。
“不行?男人可不能说不行啊!”
肖彰大笑了一声,然后拼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将飞电枪掷向囚牛。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肖彰整个人,已经焦黑了半边身子。
嗷——
肖彰落在地面的时候,突然有一声极其凶厉的哀嚎传到众人的耳畔,而后炸裂,让人不得不收功抵御,来不及收功的囚牛直接被这声凄厉的尖叫震得口吐鲜血。
身为杀手的洛小佳,自然是不会放过眼前这样的好机会的,撤掉所有的抵御,对着囚牛出剑。
在放弃抵御的一瞬间,洛小佳的脏腑已经受了重伤,但洛小佳却是已经不在乎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所出的这一剑,一定会杀死囚牛。
洛小佳用剑,也练了很久的剑,从前是杀手,每天都要练剑,灾后认识了叶小碟和肖彰,机缘巧合成了家,也是透着抽时间练剑。
洛小佳练剑的时候,东海有飞鱼正跃出水面;洛小佳练剑的时候,泰安城上有飞鸟振翅掠过高空;洛小佳练剑的时候,天边处的极圈正绽放着『色』彩斑斓。但洛小佳从未着急,即使知道自己和叶小碟已经存在了多么打的差距,洛小佳依旧坚信,在自己踏踏实实的练剑时,那些感觉自己从来都不会看到的景『色』,那些感觉自己终生都不会遇到的人,正一步步的向自己走来。
于是洛小佳看到了。
断剑在触碰到囚牛的时候,激发了囚牛的护体磷甲,断剑蹦碎,但洛小佳自己就是一柄顶天立地的剑,别人或许从未了解,但洛小佳自己清楚,自己的这柄剑,从不比叶小碟那可斩日月的一剑逊『色』。
洛小佳单膝跪在地上,但最先倒在地面上停止呼吸的却是囚牛。
“死没死?没死就起来,我们回家了!”
“你都可以一剑斩仙人了,应该不会吝啬借给我了一个肩膀吧?”
斜阳彻底的坠下山头,两个人被拉长的身影最终消失在地平线的某处,天和镇重新回归安静,只是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