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纳兰沧海有些紧张和窘迫,眼角瞄着茜女脸色,略带气郁地道:“朕是说,太医一旦记载了病史,以后会代代相传的。怕会有对后人的误导。”听他说的宫方,茜女也不跟他缠了,原本,她也是逗他玩的。“这种事也不是绝对的,就当是个奇迹吧。我可管不了世世代代那么远。”
纳兰沧海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只是慢慢的解开龙袍,准备就寝。
茜女也乖巧的上前服侍他。
纳兰沧海垂眸看着她清秀的额头和秀挺的鼻尖,还有那微微颤动轻眨的眼睫毛,真是十分之可爱灵动。现在,越看她,就越是茜女了。就只是比之前更精致一些,时间长了,看出神态和气韵就真的是茜女。他禁不住抬手,托起她的下巴,贪婪仔细的观察她眉眼。
茜女有些别扭,错开脸,“皇上别闹。”
纳兰沧海顺势松了手,也转开了眼神。
茜女顿时又觉得有愧于心。他是个皇上,是帝王,可她却恃宠而骄,仗着他的痴心让他夜夜受煎熬。他若不是忠贞之至,怎会纵容她如此。可惜……她不是矫情,不是倔强,也不是顽固。她只是骨子里还是个传统的女子。她跟江璞玉做了夫妻,恩爱过,缠绵过,还有了孩子,纵然他们现在已反目成仇,可是在还没有确定她和江璞玉之间的结局之前,她无法让自己三心二意。她不想再做错,她不敢轻易对纳兰沧海交心,亦是为了对他负责。
气氛有些奇怪。
纳兰沧海终于弱了气势,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夜深了,朕抱着你入眠。”
茜女没说话,只静静的点了点头,纳兰沧海弯腰将她抱起,稳步走向龙床。
两人如老夫老妻一样,习惯成自然的各自钻进被窝,然后亲密温馨的抱在一起,茜女喜欢他温热的怀抱,贴在他胸前,十分的舒适。
纳兰沧海手掌绕在她背后,轻轻的抚了两下,然后按在穴道处,慢慢的给她输内力。
茜女闭着眼睛快将睡着,突然察觉,身体刚一动,纳兰沧海低声说:“莫动,我帮你调理一下。”
茜女没有再动,眼睛也缓缓闭上,眼角处,慢慢的溢出一抹湿气。
别对她太好,她怕有一天她会戒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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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贵妃因触犯皇后而被打入冷宫之事,在后宫也起了不小的风波,如今后宫,只有宋昭仪一个了,李美人和茹贵妃两个为数不多的情敌,都一并打毁,宋昭仪又归皇后一派,如今后宫,就真正的是皇后独揽了。
这么一来,就又有些朝臣想伸手管皇上的后院,隔三茬五的上奏折,建议选秀。
茜女到底还是听到了些风声。
但是这次,她不想管了。她算了下,选秀什么的,怎样也得几个月,谁知道她还能在宫里呆多久。等她报了仇,解了恨,就带女归隐,后宫的繁华还与她何关?
纳兰沧海没有想这么多,一直严密的将这些消息封存,并且一直驳回。太后也有此意,纳兰沧海都以不想刺激现在身体不好的皇后,也就暂时堵住了太后的嘴。
一有空,纳兰沧海就尽量的陪在茜女身边,下意识的守着她,就好像能表达自己的忠贞一样。有很多次他都会想,茜女一直不能接受他,会否是因为之前他有宁香儿为妃?触到了茜女的底限吗?但是过去的事情他没法让时光倒流,只能现在以及未来约束自身,希望有一天能感动茜女,让她降低对他的要求。
其实茜女早已忘了宁香儿的事,她是个现代人,虽然对婚姻要求严格,但是,她也知道,就算在现代,你说你找个男朋友真的会因为他有过女朋友而分手吗?况且这个女朋友已经死了!她关键,还是过不了自己这关。唉。
纳兰沧海背着手,迈步走进寝宫,茜女趴在塌上,一手拿着果品吃,一手翻阅着一本书。
纳兰沧海原本眉心微颦着,一看到她天真无邪的样子,愁云一扫而光,愉悦的坐到她身边,柔声问:“看样子身体好多了。”
“嗯,皇上夜夜帮我调理,自然好的快。”茜女说着,抬眼看了他一眼,“皇上自己脸色都腊黄腊黄的。”
纳兰沧海笑,“哪有,朕是国事忙的。”
茜女诧异,“皇上国事繁忙,为何还不去批奏折跟大臣讨论国家大事?别担心臣妾,臣妾好着呢。”
“朕想过来看看你。”纳兰沧海深情的望着她,目光柔情。
茜女羞赧,“皇上现在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纳兰沧海没说话,低下身轻轻在她发间轻吻了一下。“朕看你开心就开心。”
茜女放下书本,将手中残留的果品塞到他嘴里,翻身笑着看他吃下去,满脸的笑意,“朝堂上有何烦心事?说出来让臣妾帮你分分忧。”
纳兰沧海心里顿了顿,有一瞬间以为她是故意套他的话,看他交不交待“选秀”的事。但是现在气氛这么好,他可不想破坏,于是想了想,说:“近日跟邱国一直在打仗,虽然一直处于上风,胜仗也是连连,可是毕竟劳民伤财,邱国也甚是难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邱国也这么强?皇上既然也不想打仗,就没有办法谈和吗?”茜女伸指,在他紧颦的眉心揉了揉。
“邱国还不如赢国,十分阴险,不讲道理,狂妄无礼,就算谈和了也经常会反悔。”
“这么讨厌?那就打到他服为止!”
“这几仗,朕都派了宋家兵,立了些功,倒是长公主可以领你的情了。”
茜女笑,“那臣妾也不想劳民伤财的去打仗,让皇上日夜忧虑。皇上,赢国倒也是怕咱们几分的,如果我们能先示意跟赢国联盟,那雪浪或者能答应,集两国之力,应该能拿下邱国吧?”
纳兰沧海抬眼,静静的望着她,思虑,“二国之力自然能制服邱国,但是朕并不想与赢国结盟。”
“为什么?”
纳兰沧海微微错开脸,沉默了片刻,说:“朕与赢王有过结。”
茜女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做过赢国王后嘛,纳兰沧海还当雪浪是情敌呢!“皇上,国家大事,不拒小节。”
纳兰沧海低头望着她闪亮的眼睛,顿时有些窘迫,“……好吧,朕可以不计较。”
茜女吃吃笑,“皇上你真可爱。”
“说的什么话……”
茜女拉住他的手,在手中把玩,“皇上是知道我师父是赢国人,这事,我愿意替皇上问问,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成。”
纳兰沧海望着她,试探的问:“你师父是赢国王室?”
茜女认真的点头,“嗯,我亲见赢王雪浪对他十分敬重。”
纳兰沧海神色微变,果然茜女的师父身份不简单。“兰儿愿意出面去谈,朕十分感激。”
“说什么话呢,臣妾是璩国皇后,为国出份绵力,是我的光荣。”茜女说的摇头晃脑的,十分得意愉快,看的纳兰沧海笑的满脸的宠溺,不由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我大璩有如此皇后,朕也同样光荣。”
“皇上……”茜女又喜又暖的扑入他怀中,就听帘子外有宫女报:“皇上,皇后,宋昭仪求见。”
茜女连忙从纳兰沧海怀里退出,抬头笑着看他,“你这个小老婆得留着,给我端洗脚盆。”
纳兰沧海面露无奈,轻叹气,“你这个丫头。”
茜女咯咯笑着起身,纳兰沧海则就势躺到塌上,舒服的挪了下,“朕不去凑你们姐妹之间的热闹了。”
茜女抿嘴一笑,转身走出内室。
宋昭仪如往常一样,举止得体的缓步走入殿中,优雅一屈身,“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都什么时辰了,不必请安了,坐。”茜女大方的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谢皇后娘娘。”宋昭仪坐下,抬头看了她一眼,轻浅地笑着道:“听闻皇上近日身子不便,臣妾特地过来探望。”
“是啊,都是那尉迟茹搞的鬼,没想到被她害成这样。”茜女故作愤懑。
宋昭仪的神色看起来更加谨慎,她不知道,如果哪天皇后也用不到她了,她的下场会是怎样。“尉迟茹胆敢陷害皇后,真是罪有应得。”
“唉,本宫也不想伤了后宫和气,你看这后宫里就只有这几个人,如今就余下你我了,倒是寂寥的很。”茜女笑了笑,说:“好像最近有不少人怂恿着皇上选秀呢,卫乔可曾听说?”
宋卫乔一脸的慎重,清幽的眼珠子迅速的闪了闪,小心地答:“皇后娘娘身怀龙胎,想来太后是不愿起此念伤着娘娘的心。”
“呵呵。”茜女轻笑,直觉得这宋卫乔真是活的仔细,说话也是滴水不漏。“太后也是顾念着的吧,不然,她怎么舍得让她的皇帝儿子空着呢。”
宋卫乔低下头,不接话。说多错多嘛。
茜女垂眸看她,她这时候来,一是表示探望,二来,应该是有宋家的事了。“太后管这事也就算了,本宫最看不得一些朝臣罗里八嗦,自己家的后院都没管好,还想管皇上的。”
宋卫乔听出了茜女话里暗示,低声道:“这些朝臣就是多管闲事,唯恐天下不乱。皇后不必烦心,自有他们闭嘴的时候。”
茜女依着椅背,无所谓的轻笑,“本宫怀着身子,懒得操这份心呢。”
宋卫乔看了她一眼,有些模糊她的意思。
“宋将是做大事的,莫让这些小事耽误了去。”茜女又提醒了下,“后宫多几个秀女,倒也显得热闹些。”
宋卫乔不说话了。
“理亲王一事已过,得让长公主留心些,那些与理亲王亲厚的官员,都得有防备,能拉拢的就拉拢,能除之的就除之,能贬职的就贬职,总得把后事给善了。”茜女认真的交待。
“娘娘放心,长公主已经在着手处理,像裴大人,顾大人,见风使舵之辈,已经站队在娘娘这边,全听娘娘派遣。”宋卫乔一本正经地说。
茜女听了满意,但又嗤笑道:“可是像这种人,不可重用。墙头草。”宋家是武官,她还得找个文官来保障。对付江璞玉,不是武力可以的。得斗智斗勇双管齐下。
“全听娘娘指示。”宋卫乔领命。
“还有宁桓王,他虽与理亲王不成一派,但因着当时宁王妃一事,恐怕难以释怀,会时刻担忧皇上施压,或许会选择先下手为强。所以,你让长公主一定仔细留心,早些想主意。”
“是。”
茜女停了一会儿,想了一阵儿,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迟疑着说:“本宫听说,江丞相也是文武双全,之前为皇上在战场上立下汗马功劳,这恐怕对宋家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障碍。”
宋卫乔认真的斟酌了下,点头,“不错,江丞相虽然自由散漫,但功劳颇大,我宋家是比不得的。”
“宋家兵若想名留青史,必定争得头角。江丞相之妻又是理亲王之女,所以,你宋家与江府恐怕也难逃仇视。这点,想必长公主也该想到了吧。”茜女循循善诱。
宋卫乔眨了眨眼,低头道:“臣妾会出宫,与长公主详谈此事。”
“嗯,但是以宋家现在的能力,跟江丞相作对还是太弱,本宫建议你从丞相党羽着手……”
“臣妾明白。”
“跟聪明人谈事情,就是省心省力。”茜女优雅的抿了口茶,笑道:“好了,本宫坐的时间一久,就有些不适,卫乔就先回去吧。”
宋卫乔连忙站起身,施礼退下,“娘娘好好休息,臣妾告退。”
茜女摆了下手,看着宋卫乔稳步轻盈的走向殿外。
她端起茶杯,眼波停注在茶水的荡漾上。狡兔三窟,如果把一切都交给宋家和长公主,她还觉得不太有保障呢。而且,他们力量确实还不够。近日的事,十分顺利,但她不能骄傲不能大意,江璞玉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动作,实在有些不太像他,她得防着他厚积薄发,或者破釜沉舟。
朝中,还有何人可以利用?
眼波缓缓流动间,突然想到了……尉迟茹?
她的父亲是太守大人,她被打入冷宫,对娘家有牵连,现在太守大人也一定不受重用,太守这个人是怎样的,她还没见过,能否利用,她得再思虑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