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璞玉眸子一缩,下意识的抬手捂向自己的胸口,他想起那一剑,她毫不留情的刺向他的那个瞬间,每次想起,他都心碎。茜女到底有多恨他,为什么,她会那么恨他?
纳兰沧海踱到他面前,望着他的眸子里渐渐缓和和释然,他轻摇头,浅笑道:“原本,我还猜测,为什么,你会那么伤害她,差一点,我就相信,你不爱她了!但是现在,朕懂了,江璞玉,你这个傻子,你以为你多会演戏吗?你现在表现的一切,都跟朕表明,你不过是为了骗朕!”
江璞玉缓缓抬眸,灰心丧气的看着他,放任着他的得意,心中酸楚无比,“是,我现在在你面前就像一个小丑,你看着我垂死挣扎功亏一篑,你真是开心。”
“你这是作茧自缚!”纳兰沧海冷声吼,他一把揪住江璞玉的衣领,愤恨的看着他要死不活的样子,痛声道:“她的心原本是属于你的,不管你怎么折腾她都对你不离不弃,她那样高洁的人,眼睁睁看着你跟幽青成亲,屈于没有名份的妾室,她受尽苦难为你生下女儿,可是你呢,你却那样残忍的丢弃她!让她受尽煎熬,生不如死!是你,一手将她的心撕碎,将她伤的体无完肤!在她爱你的时候你不珍惜,现在,哭哭啼啼又有什么用?江璞玉你这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江璞玉就像个布偶,被纳兰沧海吼的支离破碎,却紧闭嘴唇一声不吭。他倚在石柱上,一脸的颓丧,眼泪,不期然的又脱眶而下,十分凄然。当他听到她有孕的消息,他所有的精神都碎了,再也没有力气伪装,曾经的狠心,曾经的算计,在她已成为纳兰沧海的女人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再也没有意义。
如果她已不爱他了,他所有努力还有什么用?他现在才知道,曾经疯狂想追求的东西,根本比不得她一个人。
“既然这么爱,这么痛苦,当初为什么那样做?”纳兰沧海看着他伤心流泪,竟是心中有一丝不忍,他看着他,放缓语气问。“朕不懂,当你对她不闻不问,将她赶走派人杀她的时候,你就不痛吗?你是怎么下得去的心?为了骗朕,你就能牺牲她了是吗?”
“不是!”江璞玉怒而发吼,恨恨的抬起眼帘,红着眼眶瞪着他,“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她!更没有想杀她!我说过这是误会!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聪明反被聪明误。”纳兰沧海冷笑,略带惋惜,“璞玉,你就没想过,事情到了现在的地步,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江璞玉瞪向他,“你还嫌我不够惨吗?”
纳兰沧海轻叹一声,缓缓转身,眼睛迷离的望向虚无处,许久,低声说:“一开始见到茜女,我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有些好奇,特别是发现你对她有些在意,这才注意了下她。朕的身边美女无数,她也不是最美的一个。你大婚之夜,我无意撞见她出逃,才对她略有兴趣,与她相处之下,慢慢发现她的特别之处。但是那时候,朕对她的在意,多半也是因为你的缘故,直到你开始一次次的伤害她,我看到她的坚韧和坚持,觉得心疼。但是为着她是你的姬妾,朕对她的感情只能隐忍不言,我答应过母后,绝不与你为敌,如果你好好对她,朕绝不会对她存有幻想!你不会知道,每次看到你们在一起,我有多伤心难过。为了你是我的兄长,为了我爱她,我逼着自己放弃了多少次!你不会知道,我对她的感情,不比你少!你自己想想这些年,你为她做过什么?而我为了她,却做什么都愿意,为了她的一夫一妻的婚姻愿望,我亲手杀了宁香儿!”
江璞玉神色灰暗的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他承认,纳兰沧海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也知道,是他对不起茜女,茜女恨他,都是应该的。
“这一次,”纳兰沧海突然转身,坚定的看着他,认真的说:“我不会再放手。因为她终于选择了我,她已经对你绝望了,她对你只有恨。我不会再让自己珍视的人,放回你身边让你伤害。以后的日子里,我会用尽我的所有,爱惜她。”
江璞玉缓缓的勾起嘴角,冷冷的苦笑,绝望的苦笑,“是吗……好感人啊,在你我和她之间,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是个可笑的笑话。”
“璞玉。”纳兰沧海突然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胳膊,温和的盯着他的眼睛,真诚地劝慰:“你回头吧。朕已经杀了太子,朕真的不想再杀你。在这个世上,朕只有你一个手足了,我们彼此,都只有彼此,不是吗?只要你悔悟,朕答应你,你想要什么,朕都尽量满足,你不想要汾阳,你想要哪里你尽管提……”
“如果我要全部呢?”江璞玉坏笑着,戏谑的逼问他,“要你全部的江山。”
纳兰沧海顿然松了手,气虚的后退一步,深沉的望着他,不能言语。
“呵呵……虚伪!”江璞玉突然暴喝,“你以为我江某稀罕你的施舍吗?我江璞玉如果想要的东西,会坦坦荡荡的夺取!会凭我的真本事得到!”
“抢别人的东西因何抢的这么理直气壮!”纳兰沧海气道,“你简直是疯了!这江山这天下,乃我纳兰皇室的,你以下犯上,忤逆叛乱,枉为人臣!”
“胜者为王。”江璞玉却放低了声音,冷冷地道,“难道你纳兰家这江山当初不是抢来的?”
纳兰沧海一挥袖,“别再强词夺理!江璞玉,朕劝你,别痴心妄想,你要知道,你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诛九族的死罪,若朕不是念你一母同胞,朕早就杀了你!”
“哈哈,终于说实话了吧,什么顾念同胞,什么兄弟情份,放屁!你早就想杀我,不过是碍于你母后,所以现在才想出这么个两全其美的主意。我早就说你是伪君子,还不承认,呵呵。”
“江璞玉!你别再自以为是了,朕知道,不管朕对你多么宽容,都改变不了你扭曲的心理!”纳兰沧海烦躁的冷哼一声,“朕也不期望你回心转意了。你不愿走,可以,那就好好的留下来,看着朕与皇后夫妻恩爱吧!”说完,拂袖转身,正欲离去。
“不对!”江璞玉突然心头一激,猛然抬头瞪向他,急切的咬牙道:“你骗我的!茜女她根本没有怀孕!”
猛然间,纳兰沧海也是一个惊吓,差点儿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但立即,他就保持了冷静,回身来,用鄙视怜惜的目光看着他,“江璞玉,别再自欺欺人了。”
江璞玉却有些情绪激动,像是急于证实什么,他上前抓住纳兰沧海问:“你是故意放出假消息,为了迷惑我为了打击我的对不对?你这是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你的目的达到了,现在我一败涂地,什么都让你知道了,你就可以治我的罪了是不是?”
纳兰沧海一把挥开他,冷下脸,“江璞玉,你已经疯了。你若不信,可以亲自去查她的脉象,看是不是喜脉!”
“不,不可能……”江璞玉有些疯癫的不停否认着,“她昨夜还说会原谅我,她不会……她的心里还是向着我的,她不会和你在一起,绝不会……”
纳兰沧海心中一凝,茜女居然到现在,还愿意原谅他?
“沧海!”江璞玉又不甘心的上前来,“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根本没在一起是不是?”
“你死心吧!”纳兰沧海残忍的打断他,伸手鄙夷的一把握住他,“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什么?你以为朕有什么比不过你?茜女她原本就喜欢朕,你不过是将她强夺在身边罢了。朕现在是皇上,尊贵无比,朕对她关怀倍至,朕比你好上千万倍,茜女就是瞎了眼,也知道朕的珍贵。”
“阴险!卑鄙!”江璞玉颓丧的后退着,“我是瞎了眼,才相信你有什么兄弟情,我不过是你登基路上的垫脚石。”
纳兰沧海痛惜的看着他,叹气,“璞玉,你好好想想吧,到底到了今天这一步,是因为什么,是谁的错!”
“你们都在说我有错,是吧,是我痴心妄想,是我该牺牲自己成全你们!”江璞玉绝望悲伤的笑着,已是万念俱灰,“没错,是我错了,我错的离谱,我不该妄想得到不属于我的东西……”
“许多东西原本你都拥有,可惜你却从未真心的接受。”纳兰沧海无奈的轻哼一声,“璞玉,一切都晚了,你好自为之吧。”
江璞玉微眯眼定定的看着他。
纳兰沧海却一拂袖,转身朝外走去,然而走了几步,却又止步,回头,在江璞玉的疑惑中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手中托着一个药瓶,说:“吃了药,伤口恢复的快些。”
江璞玉冷笑,面带讽刺,“少装好人。”
纳兰沧海气了,将药瓶甩在地上,“爱吃不吃!小人之心!”说完,气冲冲的转身走了。
一直到了殿外,他跃上府墙,直接落到府外的一匹马上,驾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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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太后自从知道茜女有孕,对茜女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隔三茬五的前来探望,每次都要带着各种珍贵的补汤补药,来慰劳她家的大功臣。
原本茜女应该愧疚的,可是她却开心不起来。她想到女儿江念儿,同样是她的孙子,为何不见她对念儿万般疼爱,可她这边刚一有“孕”,她就这么热忱,连之前对她的各种猜忌都没了。想想不禁冷笑,无奈,还说什么儿子都一样,很显然,秦太后真正疼爱的是纳兰沧海。江璞玉,到底是个丢弃的孩子,秦太后对他更多的是愧罢了,对江璞玉的各种好不过是为了宽慰自己。
江璞玉就是太尖锐了,他所有的尖锐都是因为在乎身边的人,如果他不在乎,他就不会尖锐,只会淡漠。她很理解他的性情,但是,如果尖锐到无休无止,就是变态了。他现在唯有追求至高无尚的权力才能让自己安心,好像只有拥有了权势,他才能得到一切。他是感觉到亲情爱情的缺失,无法再拥有这些所以只有转而用权势来满足自己。只可惜,他错了。
他以为他失去的东西,恰恰是他拥有的东西。他太不会经营这些,他只会有极端的方式。凭良心说,之前,秦太后对他各种讨好迁就,就算纳兰沧海一个做弟弟的,身为皇子太子时,也是对他十分的宽容,直到现在做了皇帝,也没有对他下狠手。而她自己,当初真的是好好的爱着他,可是他呢,这些,他却无法直面面对,他的猜疑让他失去这一切。
茜女只有暗自叹息,纵使她能理想他的心理历程,但是,理解不能代表原谅他的疯狂。他做的过分的事,她不能毫无原则的纵容。有时候她也觉得,江璞玉这都是被惯坏了。
于是,她做这个皇后做的就更踏实了。她一定,要站在高处,将他的梦想撕碎。
她暗地里操纵着,很快,宋卫乔给她带来消息,说宋家已经得到机会,能杀掉理亲王。茜女又紧张又暗喜,让宋卫乔告诉长公主,除掉理亲王后,找个替死鬼,然后宋家捞功劳,她就跟皇上请求让宋家重握兵权。
其实她觉得略有些愧疚,她原与理亲王根本不认识,却暗地里害他。幽青郡主虽然在府内没有正面的欺负她,但是,她对她有无形的欺压,她夺走了她的女儿。更重要的,是她必须斩断江璞玉的臂膀,理亲王一除,他就断了一条有力的势力。有时候她也会想,江璞玉和理亲王合作根本不可靠,说不定理亲王还利用江璞玉,杀纳兰沧海然后自己做皇上呢。
所以,理亲王必须死。
茜女冷了心肠,从现在开始,她就是真正的张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