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紧身边的手,
不要轻易放开
“你是来自‘斑布’的德鲁伊?”青年紧紧地盯着安塔利斯,充满了打量的目光,让男孩子极不舒服。
“我说我是。”安塔利斯压抑着烦躁与火气。
空气中存在着某种张力,青年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语气瑟缩了回去。“你来找谁?”
“这和你无关。”他将这根刺探隐私的针锤弯。恶狠狠地。
“好吧。”青年的神色有些奇异,“你有兴趣加入密令教会吗?”
民兵张了张嘴巴,对于青年的邀请,几乎震惊到失神。那张脸上的渴望几乎流淌了下来。
“伊洛先生,讲义上说,德鲁伊不能入教?”另一个民兵困惑地小声问。
“如果愿意聆听诸神的神谕,放弃德鲁伊的身份,密令教会为什么不能,把他当做一个普通人呢?”梅利查·伊洛平淡地说道。
“我没说过我愿意。”
安塔利斯深呼吸一口气,白巫师没有说这里盘踞着一个教派。如果他们排斥德鲁伊,可能是另一个魔法教派吗?不管怎样都意味着麻烦,来自麻瓜的,或者巫师的。
“你不知道你拒绝了什么。”梅利查的神色耷拉了下来。
“我能吗?”
安塔利斯的目光在青年身上扫了一圈儿,没有看见魔杖,但他手里的书很可疑,脖子上的挂坠也是,古代的凯尔特人戴项链吗?总不会是他那顶难看的帽子。安塔利斯最后看他的衣服也很可疑,他曾经听过羽衣的故事呢。
梅利查被他看得汗毛倒竖,绷紧了下巴,苛刻地说:
“可以,但对诸神信徒不敬,我可以罚你一个金币。”
“能记账吗?我没有那么多钱。”安塔利斯冷冷地说。梅利查见状,终于露出了些许微笑,“那么,在镇子上,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我住在木板街96号。”
“没问题。”至于考虑多久,就是另一码事了。
民兵迟疑地,问他的名字。
安塔利斯想了想,翻出了个可能有好兆头的名字:“我叫特雷沙。”
“有亲人吗?”
“有。”出乎青年意料的是,安塔利斯很痛快地说,“他叫沙朗。”
梅利查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真看不出,这位德鲁伊竟然是女性吗?骗鬼呢。
“那么,桫椤镇欢迎你,朋友。”
两个虔诚的民兵,眼睁睁看着一个德鲁伊走了进去,神色沮丧。
安塔利斯松开斗篷里握紧魔杖的手,手心几乎泛着血腥气。他急切地打量着四周,街道两侧的建筑,是很普通的民居,他没有找到标志性的东西。他快步走着——尽管两条短腿隐隐累的抽筋,也比不上行人优哉游哉的速度。
如果要问桫椤镇上最显眼的建筑,就只能是密令教的流水教堂。它建在城中心广场上,中央是教会出资建的喷泉,诸神的晚宴,雕刻了三十多位神只在宴会上的各种形态,泉水则代表了灵性力量、知识、财富……
安塔利斯顺路听了两耳朵,就大概知道了这个教会的观念。
他一点也不关心怎样升华自己的灵性,而是盯着这个喷泉半晌,眸光打量着周围,走进了视野最好的安格斯旅馆。好说歹说,才在老板将信将疑的目光里,拿到了钥匙。
每天两个银币,这个费用,安塔利斯能够承受。
“米拉老板,请问镇子上有图书馆吗?”安塔利斯问戴着头巾的女老板,她正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盘热腾腾的面包,食物的甜香在空气里飘荡。安塔利斯克制着诱惑,让自己想象,这些东西在未来的模样。
“图书馆我们乡下这儿可没有,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流水教堂问问,能不能办借书证。”
米拉女士撸起袖子,爽快地说。
安塔利斯点点头,又说:“我正在完成一篇导师吩咐的,关于古老城镇的论文,我听说这座城镇的历史悠久,一定存在某些流传的故事,您能说给我听吗?我愿意付咨询费。”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币,诚恳地。
米拉女士顿时笑弯了眼睛。
“哎呀,你想知道,我就和你说说。我们店可是第一批建造这座城市的商人之一,算是这里的半个主人呢。”
安塔利斯精神一振,露出微笑,“您请说。”
米拉女士让安塔利斯坐在一张桌子边上,还因为安塔利斯自称成年人,赠送给他一杯热腾腾的麦酒,搭配一份蜂蜜面包。安塔利斯没有食欲,他心不在焉地用切刀,剖开有些硬的面包外壳,里面的南瓜奶酪馅就流了出来。
米拉女士一边在柜台后面忙碌,一边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哎呀,让我想想,那得是十九年前的事情了,我们部落的长老要在这里建一座城,你知道的,挨着河水比较方便。做面包又缺不了水,我父母就和当时的人们一起就投资了这件事,但要求镇子上建一个水磨坊。”
米拉说起这件事就很生气,“谁知道他们后来推脱说,在这儿建不起来。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安塔利斯的表情有些裂开。
“米拉老板,这座城为什么叫桫椤镇呢?”
这可把女老板问住了,她思索了一会儿:“我记得我父亲说过,很久以前,这儿附近都是树林,天然生长着很多桫椤树和七叶树,我小时候还吃过它的果实,特别苦。”
“我父亲迷信那个能治病,每次我一生病就去拿给我吃。”米拉女士的脸庞都皱了起来,显然阴影未退,一边擦着碗,一边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还说那是被祝福过的果子。我问他被哪个密令教的神灵祝福过,他又不肯说了。”
安塔利斯叹了口气,任由米拉女士说下去。
她显然是极为思念,自己过世的父亲,絮絮叨叨地说:“他原来在长老那儿当兵,我们和隔壁部落打了整整一年,那边捡了罗马人的便宜,厉害的不得了,为了打过去死了很多人。”
“后来他改行经商,还经常哄我,和我说故事。”
米拉女士叹了口气,感伤地说,“他总开玩笑说,打仗的时候,对面有个很厉害的,会使魔法的德鲁伊呢。”
安塔利斯神色一怔。
“米拉女士,抱歉,您刚才说什么?”
“啊?”米拉女士愣住,见这有着年幼体型的德鲁伊,固执地盯着她的答案,不由有些歉然。
“哎呀,我不是在说德鲁伊的坏话,那都是我父亲喝醉以后的胡话,这世上哪里有魔法呢……”
“要真是有啊,打仗的时候,隔壁部落怎么会输呢?”
“听说输得可惨了,老人孩子都没留下来,血几乎染红了整片森林。长老连他们的城邦都觉得晦气,拿火烧一遍才肯重建呢。”
“我记得也是从那以后,德鲁伊就不让来这儿了,说起来你能进镇子,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很好,那一定是其他晦气的巫师。
安塔利斯点点头。无视了身上凉飕飕的冷汗。
一定得是。
回到房间里,安塔利斯的手心里托起一个规则梦,他不知道显示时间的咒语,但故事里提到过,魔法就一定能做到。
那湛蓝的光芒在手心汇聚着,缓慢地,凝聚成一行文字。
那赫然是,420年8月19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