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掉老叫花子,那鬼将军对牛疯子一抱拳,似是警告:“牛四海,希望你不要食言。”
牛疯子回道:“我牛四海向来说话算……”
“嗯?”
牛疯子话未讲完,鬼将军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目光倏地落在了我身上,先是一怔,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一脸诧异。
紧接着,一阵阴风吹过,他一个闪身飘到了我面前,伸出右手,一把向我抓来……
我吓了一大跳,想不通他要做啥,“噔噔噔”连续向后退了几步。
“住手!”
牛疯子一声爆喝,一个移形换位拦在那鬼将军前面,沉声说道:“他是我徒弟!谁敢动他!”
“徒弟?”
鬼将军重复一遍,满脸不相信,却又开口说道:“牛四海,两年前,你七进七出地府,打伤鬼差,舍弃职位,就是为了他?你可知道,他根本不是……”
“你闭嘴!”
牛疯子勃然大怒,就像是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极大的挑衅,咆哮一声,生生截断了这鬼将军的话。
鬼将军瞅了牛疯子很长时间,脸上的表情数度变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冷哼一声:“你好自为之!”
语毕,也不等牛疯子回话,便转身一挥手,一众阴兵顷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洞中再次恢复安静,牛疯子将瑟瑟发抖的我拉出地道,揽在怀中,摸着我的脑袋,说道:“长生,莫怕,没事了,没事了……”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在我的记忆中牛疯子从来不曾有过如此温情的一面,难道是……
我心中无比惊骇,同时感觉到牛疯子的身体一直在颤抖着,他似乎很紧张,或者说是害怕,他连续道出的那句没事了,更像是在自我安慰。
我不知道那个鬼将军为什么要对我出手,但却能从他吃惊的表情中看出,他一定是在我身上发现了什么。
我根本不是……我不是什么?他究竟想要说什么?
牛疯子为何要迫不及待地打断他?
我想问问牛疯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知道,他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我问了也是白费口舌,先前已经有过无数次同样的经历。
不过从鬼将军的话中我还是明白了一件事,当年牛疯子七进七出阴间地府,吐血而归,是因为和鬼差打起来受了伤,原因竟然是我!
他还为了我舍弃了在阴间的职位!
难道传言是真的?牛疯子真的可以随意出入阴间地府,命令鬼差?
只是为什么牛疯子甘愿为了我舍弃了这职位?我和阴间又有什么瓜葛?
如今没有了阴间职位的牛疯子,为何还能召唤阴兵?
虽然那鬼将军表面对牛疯子不服气,却不敢忤逆于他,牛疯子说的话他都一一照办,这牛疯子又是何德何能?
我把脑袋想得生疼,也没有想明白,好多事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
今晚,凶手找到了,一直困扰着我的疑团解开了,可我似乎又陷入了一个更大的疑团之中……
沉寂片刻,各自平复一下,徐远之摸索着捡起我不知何时掉落的手电,打开,直奔两排架子上的“藏魂坛”而去。
我们三人也跟了过去。
及近了,才发现那些贴在泥坛上的黄纸上写的是一个个名字,名字下面画的是一道弯弯曲曲的符咒。
徐远之之所以如此迫不及待,一定是认为小龙河众鬼就是被藏在这些坛子里。
可等他打开了所有的坛子,里面皆是空无一物。
徐远之和牛疯子对视一眼,满是失望。
“牛四海,我……早就跟你说过,小龙河……众鬼都已经被我度化了,你……你还妄图有什么奇迹发生……”
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叫花子,突然睁开了眼,艰难地挤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费力地说道。
“你一个人,仅凭这几天时间,根本不可能度化了一百多鬼!快说,你把他们藏哪去了?”徐远之看着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老叫花子,生怕他突然嗝屁,急急地打断他。
“哼,你们……未免有点太过狗眼看人低了,我为什么度化不了……?今夜若不是你请来阴兵,我连你们……也一起度化了……咳咳……”
说到这里,老叫花子深咳几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里面像是装了一个漏了气的风箱,吭哧吭哧喘了半天,才继续说道:“未能……亲手杀了你,我……不甘心啊!不过……不过河堤修不起来,看着……整个柳树滩变成一片……鬼域,看着你们当年所……所做的一切功亏一篑,是不是……是不是比杀了你更让……让你……痛苦……”
老叫花子就这样死了,那双满是仇恨的眼睛死死盯着牛疯子,好像还在等着他回答他的问题。
“老牛,这……这可怎么办?”徐远之双手一摊,皱着眉头看着老叫花子的尸体无奈地问。
“只能走最后一步了。”牛疯子轻叹一声,末了又嘱咐一句,“我不在的日子,你们一定要帮我照顾好长生,拜托二位了……”
他的声音很轻,显得虚无缥缈,却明显带着托孤的意味,我鼻子一酸,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生离死别的伤感。
“这还用你说?”徐远之瞪着眼睛看着牛疯子,“呸呸呸,你放的什么没味的罗圈屁!”
程瞎子则摸索着走到我跟前,摸了摸我的脑袋,说道:“我们走吧。”
牛疯子转过头,刚要抬腿,手电光所及之处,正好扫过佛龛里的石像,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老牛!”徐远之见状,问道。
牛疯子径直走到佛龛前,弯腰仔细看起了里面的石像:“这石像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我踮着脚凑过去。
这石像不高,约莫一尺,白眉白须,一身黄袍,头带金色冠簪,双手掌心向天置于双膝之上,打眼乍看上去跟太清道德天尊颇为相似,可细看却有很大的区别。
但凡供奉,皆有说道,正神皆是神态庄严,安详肃穆,使人一眼看去便会油然生出一种敬畏之感。
而老叫花子供奉的这樽石像,虽然看上去是道门之人,面上的表情却十分孤傲,有着一股轻世傲物,唯我独尊气势,仿佛世间只有他一人高高在上,俯视苍生。
“这啥啊?莫非是这石像是雕废了?老叫花子外行,就给请了回来?”我随口说道。
牛疯子摇头:“不可能,这石像惟妙惟肖,一看就是精雕细琢出来的。”
“这老叫花子究竟师承何处?莫非这就是他们门派的祖师爷?”
程瞎子的话同样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对啊,一个从小要饭的叫花子,怎么可能学会道术呢?难道他在机缘巧合之下拜入了何人门下?那么他的师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