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寻与相柳贴得极近,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一闪而逝的慌乱,还有他那一瞬间,明显剧烈跳动的心脏。
相柳偏下头去寻她的眼睛与她对视着,他缓缓的低下了身子,几乎下一秒就要触碰到她的鼻尖。
离寻这一刻紧张到仿佛忘了呼吸,看着他放大的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相柳快要触碰到她的瞬间,忽的向一边偏离,将整个头埋入了她的脖颈之间。
离寻神色错愕的睁开了眼睛,整个身子仿佛僵住了一般,动也不动。
相柳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间,仿佛耳鬓厮磨般,却突然低低地笑了出来,慢慢地远离了她的身体。
“你心悦我?”他似乎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兀自冷笑了一声,冰冷的眼神瞬间凝于脸上。
离寻被他冷漠到极致的眼神惊到,不由得往后踉跄了两步。
“你是否忘记了我是什么性子?”他眯了眯危险的眸子,直直的看向她,“你以为我为什么是整个大荒悬赏榜第一,外人又是如何传我的狠厉毒辣的?”
离寻听他如此说,此时也顾不得思虑其他,她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
“你不用如此激我,你是谁我再清楚不过。”
她再次靠近了他,一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轻轻的贴上他的胸膛。
“我一直好奇,我当时受了那么重的伤,就算是我本人亲自救治自己,都没办法做到。你又是如何做到的?”离寻嘴角含笑,目光灼灼。
她紧紧的盯着相柳的眼睛,又逼近了一步,接着说道:“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除了我自己跳动的心,我还能同时感觉到你的心跳。若我没有猜错,是小夭给我们种下了她多年精心饲养的蛊虫是吗?我曾游历大荒,去过百黎,甚至对他们的蛊虫颇感兴趣。在我第一次看到小夭身上的这枚蛊虫时,我就知道了它是什么。”
她轻笑:“‘地上梧桐相持老,天上鹣鹣不独飞,水中鸳鸯会双死’,你之所以能救活我,因为情人蛊,对吗?”
相柳侧过身不去看她,阖眸不语,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衣袍之下的手握成拳头,攥的指尖发白。
“若非也是对我有情,你我的情人蛊怎么会成功?”离寻扯住他的一侧衣襟,极力平静的质问他。
相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依旧没有回过头来,他声音沉沉:“我不知道什么情人蛊,你想太多了,我救你不过是因为你之前对我辰荣军有恩。”
离寻见他不愿面对,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底的光彩瞬间暗了下来,她的声音有些冷意:“既然如此,那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军中还有要务,你若依旧如此,好自为之。”
说完,相柳头也不回的向外匆匆离去。
离寻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脸上的神色也愈发冷静了下来。
冲动之下,她将自己的心意袒露出来,但是却忽略了相柳此时的处境。在海底的这么多年相伴,她自是了解他伪装之下的痛苦纠结,也更明白他心中无法割舍的大义。
洪江情义未偿,辰荣军大义未了,她怎么会奢望,相柳能对他坦言相待呢?
离寻阖眸平复着自己躁动的心,站在原地静静的站了半晌。
她像下了什么决定一般,她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眼底情绪翻涌,认真而坚定。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她一扫之前的颓然,终日在这座木屋之内潜心配置药剂,她的身体虽已无碍,却虚弱异常,灵力也尚未完全恢复,什么也无法去做。
在她精心调理了半月有余,她的身体已恢复如常,甚至连灵力都更为精进。
离寻心中颇为惊喜,自从她神魂受损以来,她的灵力已停滞多年,她一直以为要完全修复神魂才能恢复到原先的实力,没曾想这次却因祸得福。甚至有一些之前她无法使用出的一些高等灵术,如今也可以勉强施展了
她心里猜测,或许是因为相柳在海底为她渡了十年的灵力和心头血,日积月累,在她伤势痊愈之后,灵力自然也就增长了。
在她恢复的半月期间,相柳从未在她的面前再次现身过,仿佛完全忘记了她一般。离寻有很多次感觉到他似乎就在不远处,当她想去屋外寻他之时,却又完全见不到踪影。
离寻明白他心中的顾虑和立场,也并未主动再去找过他。
在离寻灵力恢复之后,她立即用传音之术向沉雾发去了自己的消息。
她失去联系多年,心里也是难掩忐忑,并不知晓沉雾那边的情况如何。所幸并没有等待太久,沉雾的消息便传递了回来。
离寻收到沉雾的传音,眉眼一片寒意。多年前伤她的人,现在轮到她来算这笔账了。
离寻在完全恢复后,又在木屋之内又逗留了几日,便下山离开了这座木屋,临行之前,她将这些时日炼制的各种丹药疗伤剂塞了满满一柜子,仔细的贴上各种标注功用剂量的纸条,又简单的给相柳留下了一封告别信。
她先是来到了清水镇,看望了一下老木他们。
此时老木已经苍老了许多,头发花白了大半,但是精神还算不错,见到离寻归来之时,十分关切的询问她的身体情况,又嘱咐她若是再见到小六,替他们问声好。
桑甜儿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她与串子的生活过的也算平淡幸福,而麻子与春桃,也时常带着孩子来回春堂与他们相聚,一家人和乐融融。
离寻见他们过的很好,这才放下了心。她又将自己多年之前编制的一本医药书留给了桑甜儿,这才与他们好好的道别,再次离开了清水镇。
她买了一匹快马,连着赶了数月的路,终于到达了轵邑城。
轵邑地处中原腹地,毗邻辰荣山,曾是灭国之前辰荣国的王都。曾在数百年前西炎与辰荣的交战中遭遇重创。在辰荣的小炎灷投靠西炎之后,被任命为轵邑城城主,又与涂山通力合作,再加上其夫人为赤水氏族长的女儿,有了两大世家支持,这才再现了轵邑城的繁荣。如今的轵邑城,商贾云集,已是整个大荒之内,公认的最为繁荣的城池。
离寻在了一间客栈休沐了几日,静静的等着沉雾的消息。
没出多久,沉雾便来到了与她的汇合之地。
“小小姐!”沉雾一贯冷静自持的声音有些颤抖,语气激动不已,“二少主一直对内宣称小小姐已经身亡,属下一直相信小小姐还活着,终于等到了您的消息。”
离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着,冷声道:“当日我的行踪泄露,遇到了伏击,重伤多年,最近才恢复。这笔账,是时候该算算了。”她眸色暗沉,“家中情况如何?”
“这些年,二少主与西炎王室一族合作颇为频繁,似乎在扶持五王七王一派,而在西炎的帮助之下,如今在家族内的掌控也是日益强大。小小姐一直行踪未定,我们的人都在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沉雾禀告着。
“爷爷这些年如何?”离寻又问道。
“族长一直不愿与王族有过多牵扯,对二少主的行为并不赞成,但是也并未完全阻止。”
“我们明日便回去,你今夜做好准备,将我回归的消息传回去。”离寻吩咐道。
“是!”